無可救藥 第12頁

希望那女孩只是身體有病,而不是連腦袋都有病;他真的不會做治腦袋的藥啊。

***

「隨墨姑娘,太醫院的東方冶大夫與醫事局的韓寶笙大夫求見。」

殷隨墨眉頭輕蹙,回頭望著已沉沉睡去的延壽,示意侍女們不要多話,轉身快步踏出寢室。

「隨墨姑娘。」兩名醫者見她出來,紛紛屈身行禮。

殷隨墨雖然名為公主的貼身侍女官,但其實她是十二領主之一;殷氏一族的長女,論起資格也是個堂堂公主,但她自幼伴隨在公主身邊,公主發病後她便自願擔任女官長住在宗殿內,照顧久病不愈的公主,不離不棄已十余年;這樣的殷隨墨還是個武學高手,統領著宗殿內由女官們所組成的「飛鳳營」。如此身分,宗殿內的人對她素來總多了幾分敬仰。

「東方先生、韓先生。」隨墨屈身回禮。「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東方冶是個年過半百的白發老者,盡避已近花甲之年,卻是鶴發童顏、溫文儒雅。東方大夫向來受人景仰──即便他擔任公主的主治大夫已經十余年,卻從來沒能讓公主稍稍好過些。

韓寶笙是東方冶的門生,年紀很輕,相貌俊逸出塵,素來有東海第一美男之譽;而且他還曾到中土習醫數年,見識廣博且能言善道。不過……今日在宗殿上險些被宗主砍頭的就是他。

沒被砍頭實在可惜,這兩人這麼多年來真是讓公主吃了不少苦頭。

東方冶微微一笑。「屬下听聞公主鳳體初愈,于是帶著寶笙前來探訪,想為公主診脈。」

「診脈?」隨墨搖頭。「你們明日再來吧。公主精神很好,也吃了些膳食,眼下已經歇息了。」

「隨墨姑娘,你們為何讓仿綠樓門戶大開?夜里風寒露重,這對公主的身體有損──」

「這是辛大夫交代的。隨墨不懂醫術,不過辛大夫有起死回生之能,他說的話想必是不會錯的。」

韓寶笙臉上一紅,薄唇微抿道︰「那是因為家師外出,倘若家師在此,公主──」

「倘若東方先生今夜也沒回來,公主此時已下葬。」

東方冶與韓寶笙一愣,沒想到她竟會說得如此……無禮!

隨墨寒涼的眼神掃過他們,只淡淡揮揮手。「總之,公主已經睡下了,兩位想診治公主的話,請等辛先生回來再說。」

「不成。」東方冶凜起臉,向來溫文儒雅的他此刻卻顯得異常固執。「屬下擔心公主鳳體受損,無論如何都必須為公主診療,否則如若公主有個什麼閃失,隨墨姑娘可願承擔責任?」

隨墨微微眯起眼,高傲的下顎微微抬高。「是,隨墨一力承擔。這樣兩位先生可就沒有話說了吧?」

「殷隨墨,你太不近人情!家師乃太醫院之首,他不遠千里、風塵僕僕趕回來,猶自擔心著公主的身體,連歇息半刻也無便趕著前來探視,你竟敢拒我們于門外?!」韓寶笙大怒。

竟敢?隨墨冷眼望著韓寶笙,倨傲地微微昂起下顎。你還可以再囂張一點,看看什麼叫做「竟敢」。

「寶笙,不得放肆。」東方冶示意韓寶笙住口,自懷中掏出一個錦繡小盒。「隨墨姑娘,這是老夫自寒山采回的千年雪蓮,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壽之效;唯雪蓮無法承受熱氣,再過一時半刻便要凋謝,如果此時不讓公主服下,這千年雪蓮便毀了,請您無論如何必得讓在下見公主一面,伺候公主服下這雪蓮,如此一來,公主的身子才算真正大好。」

錦盒打開,盒中果然放置著一朵雪白如玉的小花,花朵不過嬰兒拳頭般大,模樣晶瑩如玉,在燈光下閃耀異彩。

「這……」

韓寶笙見隨墨露出猶豫神色,連忙開口︰「在下與家師前來之前,已問過宗主大人了,難道你連宗主的旨意也要違背?」

「隨墨,外頭是誰?」寢室內的延壽被他們爭吵的聲音吵醒,悠悠問道。

隨墨轉身拉開紗幕說道︰「稟告公主,是東方冶與韓寶笙兩位大夫前來求見。」

听到這兩人的名字,延壽蹙起眉,過往的所有不愉快回憶全回來了。「我不想見他們,請他們回去吧。」

「你們听到了,公主說──咦?!」隨墨回身,卻發現東方冶與韓寶笙竟趁著她說話之際已來到公主寢室門口,隨墨大怒屈爪襲來。「放肆!沒有公主的允許,你們好大的膽子!」

韓寶笙的動作極快,在隨墨鷹爪臨到跟前之際,先隔空點住她幾處穴道,隨墨身子一軟,隨即癱倒在地。

「韓寶笙、東方冶!你們竟然──快來人!快來人!」隨墨驚得傻了,她沒想到他們竟然突然對她動手!

「住口。」韓寶笙有些慌張,他點穴的手法並不熟練,而且要點住「啞穴」是很難的功夫,他始終沒有學會,情急之下他只能狠狠地摑了隨墨兩巴掌。「快住口!」他情急之下氣力使得太大,竟讓隨墨暈了過去。

「隨墨。」延壽露出驚詫表情,然而她並沒有大叫,這時候大叫也已經太遲。她蹙著眉,眼神幽暗。「你們想干什麼?」

東方冶淡淡看了隨墨一眼道︰「得罪了。老夫也是逼不得已,公主只是回光返照,此刻再不替公主續命的話,公主必死無疑。延壽公主,屬下為您診治多年,您該不會連我也不相信吧?」東方冶嘆口氣,將手上的錦盒遞到她面前。「請公主服下雪蓮,這才能治好公主的病。」

望著東方冶那張斯文和藹的臉,延壽突然感到背脊一陣寒涼。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對這男人言听計從,無論他要她吃什麼、喝什麼或者不吃什麼、不喝什麼,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但此時此刻,僅只是這樣望著他,她已經感到一股惡寒,一種由心底所生出的厭惡、恐懼之感。

「公主,請服下吧。」

隨墨被打暈,想必他們也已將侍女們全都叱退,此刻只剩下她孤軍奮戰,然而她並不害怕,只覺得惱怒。他們到底把她這個公主當成了什麼?他們在她身上試藥,試了又試,卻從來沒有成功過;好不容易她從鬼門關活轉回來,他們又來這里逼宮!

「東方冶,你……到底有沒有把本宮放在眼里?」語氣雖輕,語意卻重,延壽凜著臉,眼里洶涌著怒火。

東方冶一愣!小女孩怎麼突然間長大了?過去那個貪生怕死、言听計從的蠢女孩呢?

「公主何必多疑?師父他──」

「閉嘴。」東方冶知道,從公主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怒火清楚的知道,他們已經不能再左右她;此刻言語已屬多余,這一役,不是她死,就是他們亡。

「老夫只想知道,公主是要自己吃?還是希望屬下動手?」他這麼問時,清俊臉孔上罩上了寒霜。「屬下已經遣走所有侍女;還有,太醫院跟醫事局的人守在樓外,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其實這也是多此一舉,所有人眼下都在倚水樓爭看神醫風采,誰又會想到你這死里逃生的病鮑主?」

「你……膽敢如此放肆!」

「收起你這一身公主的傲慢吧。說難听些,此時此刻的你不過是老夫的俎上肉,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已經由不得你作主。」

宇文延壽抿緊了唇。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自己這次大概是在劫難逃了。東方冶敢這麼對她說話,就表示已經豁出性命,今夜她必然得死在這里。

然而他們或許可以殺死她,但休想她會這麼輕易就範。她高傲地昂起頭瞪他,咬牙冷笑道︰「我勸你把懷里的刀子掏出來,那會直截了當得多。要我乖乖听你的話服毒自盡,那是萬萬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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