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救藥 第19頁

「你──」淼森嚇得倒退一步,幸而熾磊迅速捂住他的嘴,掩住了那驚呼的聲音。

「是怎麼進來的?」他替他接話。

這里可是天牢。雖然因為牢房里始終點著該死的毒藥,讓人無法運功順氣,所以沒有守衛留守,但他怎麼能夠就這樣鬼魅似的出現?

辛無歡懶得解釋,只冷冷地瞅著他們。「蠢死了。」

「什、什麼?」

「兩個笨蛋。」

「……」淼森直想沖上去痛毆他,幸虧熾磊死命拉住他,否則就算他使不出半點武功,赤手空拳也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淼森沒好氣地低罵︰「我們很感激你在這種時候還到天牢來探望我們,而且……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不過,你開口笨蛋、閉口蠢死了是什麼意思?」

「因為這是事實。你們兩個真是蠢不堪言,東海之國有你們這種笨蛋作為國主的心月復,也難怪要被篡位──」

「你不要拉我!我要揍死他!這口不擇言的死小子!別拉著我!」淼森跳起來咆哮。

棒著精鋼打造的柵欄,你是能把我怎麼樣?辛無歡忍不住搖頭。這世界上的笨蛋很多,但東海之國無疑是集其大成于一身之邦。

「別沖動。」熾磊嘆息著圈住淼森的頸項。雖然他武功盡失,但還是怪力驚人。「辛先生該不會專程來痛罵我們兩個的吧?」

「這家伙還能安什麼好心眼?鬼鬼祟祟專程跑來侮辱我們,這混帳──」

辛無歡只是好整以暇地繼續︰「晚宴上我替你們兩人點了迎香、人中等大穴,護住了你們的脈息,雖然你們跟其他人一樣還是會中毒,但以你們的能力起碼還能全身而退,保得有用之身,沒想到你們這麼笨,居然還是被抓了。」

「听你放屁!你怎麼知道哪里有毒?你要是知道哪里有毒,又為什麼沒直說?」

「說有什麼用?我說了你們會當場逮住嬴之華?像我這種中土來的混帳蠻人對東海之國毫無了解,只知道大放厥詞而已,不是嗎?」

淼森終于啞然,他沒好氣地嘟囔著,理直氣壯的辱罵卻再也說不出口了。他們這才明白為何宴上其他人全都無還手之能,他們卻能力抗叛徒那麼久才失手被捕,原來是他的杰作!

「辛先生。」熾磊突然壓低了聲音,身子往地上撲倒。「求辛先生救我恩師。是我們兩個蠢蛋不好,枉費了辛先生一番苦心,我們兩個不敢求生,只求辛先生高抬貴手,救我恩師一命,在下願肝腦涂地以報辛先生大恩。」

「你的肝腦很值錢麼?」

「咦?!」這一問,熾磊頓時傻眼,撲在地上,傻傻抬頭。

「你的肝腦涂在地上弄得腥臭不堪,對我有什麼好處?」

「……」

淼森沒好氣地朝他揮舞拳頭。「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敬你是條漢子──」

辛無歡不客氣地打個呵欠,睡眼惺忪地轉身。「你慢慢嘴硬好了。」

「辛先生!」淼森立刻哀叫,一聲噗通跪在地上。

「哼。」

熾磊不斷磕頭。他堂堂東海之國右使,此刻卻無能得只能跪在地上對著一個醫者叩頭;然而只要能解救國家之危莫說是磕頭,就是要他人頭落地,他也毫無怨言。「辛先生大人有大量,求你──」

望著熾磊的模樣,淼森垮著肩,苦笑著雙手一攤。「如果殺了我們能讓辛先生願意伸出援手,我們兩人立刻引頸就戮,只求辛先生──」

「別求了,不如我求你吧。」

听他這麼說,淼森與熾磊全傻了,他們伏在地上,揪心而絕望。

辛無歡冷哼。「別忙著拔頭發。先告訴我,該拿那個半死不活的公主怎麼辦?任性又不講道理,好不容易救活,卻又趕著去送死,我是得救她幾次才夠?」

淼森與熾磊愣愣地,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們眼里寫滿了疑惑,根本無須開口就能讓人知道他們對自身處境的渾然無知,他們壓根忘了宗殿里頭還有個公主。

辛無歡把隨墨安排他們躲在凝宮的事情說了一次。

「是嗎……凝宮的確是個安全的地方,那里荒廢多年,國母死後已經多年沒有使用。」淼森疲倦地抹抹臉。「不過也只能躲得了一時,嬴之華不會那麼簡單放過我們的。」

「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送她出去也等于是去送死。」

「有那麼糟?」淼森滿肚子的嗦、怨氣全沒了,此刻他沮喪得想撞牆。到頭來他們還是挽回不了公主的性命,他怎麼會蠢得以為辛無歡可以在短短兩天之內把公主醫治得跟平常人一模一樣?

「你們公主身中奇毒,毒素早已進入周身經絡髒腑,現在的她只不過是回光返照,老實說我不知道該怎麼醫治她。」辛無歡聳肩攤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淡然模樣。

「但你是‘聖手’啊。」

「我不是把她弄活了嗎?」

淼森雙肩垮下,眼中失去了神采。

「你們說說看,現在要怎麼辦才好?留在這里,你們的新任宗主要殺她;帶她出去,保不定一時三刻她便自己一命嗚呼了,左右都是死,你們希望她怎麼死?」

「那個賤人才不是我們的宗主!」淼森咆哮,但只咆哮到一半便氣虛軟弱下來。「怎麼辦?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無論如何不能留在宗殿內……」熾磊深吸一口氣,努力恢復清明的腦袋,突然一絲靈光閃過他腦際,他赫然抬頭。「公主身中奇毒?辛大夫,你說公主是中毒?!」

「……」東海之國跟中土的語言不通嗎?他已經說了那麼多次!

辛無歡冷冷地睨著他。「你是哪一句听不懂?她是中毒,而且已經中毒許多年,才會讓毒物給侵蝕了五髒六腑。我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人中毒如此之深,卻還能如此苟延殘喘。」

他們的心涼了半截,抬著頭突然說不出話,只能愣愣地望著辛無歡那雙流動著銀光的眸子。

已經中毒許多年?公主三歲發病,意思是說有人暗地里毒殺公主長達十五年?!

這怎麼可能!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這座宗殿里?

東海之國百年來都是夜不閉戶、四海升平的人間仙境,這種殘忍毒辣的事情怎會在這里發生?!

如果真的是……那會是誰的陰謀?誰會對一個年僅三歲的公主下毒手?對一個稚齡孩子下手又有什麼好處?他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想。

「現在是想那些事情的時候嗎?根本不是。誰毒殺公主一點也不要緊……不對,不是不要緊,但不是當務之急,要是讓我知道是誰……要是讓我知道那是誰,我一定將他千刀萬剮。」淼森又開始自問自答、絮絮叨念。「總之……總之公主一定要離開這里,去……去哪里都好。總之不能讓公主落入嬴之華那賤人的手里。」

淼森說著,聲音忽大忽小、臉色忽青忽白,時而慷慨激昂,時而垂眸沉思,不時使勁揮手,像是在與唯有自己能看見的仇敵作戰。

「他這樣子多久了?看過大夫沒有?」辛無歡好奇地問。

熾磊伏在地上,他的姿態實在尷尬,在這種時刻這位手上系著他們兩人性命的大夫這麼問,他不回答好像也不大恰當。

他搔頭,嘟囔︰「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大夫說他沒病。」

「這樣還算沒病,那延壽公主大約也只是小傷風了。」

「……」不知道該不該陪笑,熾磊向來莊重沉默的臉慘慘地扭曲著。

「不對,不是去哪里都好……總要找個安全所在,否則讓公主出去冒性命之危就太蠢了……去祁寒關?對!只有那里最好。」淼森深吸一口氣,猛地抬頭。「眼下在東海之國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公主只能去祁寒關投奔疾風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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