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 第20頁

「夠了!京子,妳說得夠多了吧?小壑還躺在床上呢。」櫻冢老太太再度不耐煩地阻止她繼續往下說。「我尊重小壑的選擇,他是櫻冢家下一代的繼承人,他應該很明白自己的權利與義務。雖然妳是他的母親,但妳也只是櫻冢家的一份子,沒有資格質疑下一任族長的作為。」

「這……」櫻冢京子有些惱怒,她高傲地微微仰起下顎。「難道我連教訓自己兒子的資格都沒有?」

櫻冢老太太冷淡地響應了她的挑戰。「在我面前,當然沒有。」

房里的溫度頓時降到冰點,就算這時候打開窗戶讓北京的雪花飄進來,大概也不會更冷了吧?

就在這時候,敲門聲響起了,長谷川如蒙大赦地沖過去開門,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愣住了!

孟可笑嘻嘻地朝他揮揮手。「嗨,晚安!」這句,她說的是輕快的日語。

一進門,出乎意料之外的,房間里並不是只有櫻冢壑,而是多了兩個女人。

長谷川干笑兩聲。「我來為您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台灣來的孟可小姐,她是少爺在這里交到的好朋友,昨天晚上少爺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是這位小姐救了他。」

兩位身穿和服的太太起身朝她鞠躬行禮,孟可登時嚇得頭皮發麻,連忙也鞠躬回禮。

「孟小姐,這位是少爺的祖母,也是櫻冢家的族長。」長谷川為她介紹,同時低聲告訴她日語該如何說。

孟可朝那位氣質尊貴的老太太鞠躬,笨拙且結巴地用長谷川教她的日語打招呼。

老太太微微一笑,眼神看起來很溫和。

另外一個年輕的女人可就不是了。她的年紀跟孟可的母親艾百合相差無幾,但卻擁有一雙銳利的美眸,那無時無刻都在算計著什麼的眼神讓人不由自主地感覺緊張。

原來這就是櫻冢家的兩個女人啊。不知怎地,孟可覺得有點同情櫻冢壑;在這麼嚴格的兩個女人的教之下,他的日子想必不是很好過。

櫻冢壑老太太打量了孟可半晌才開口︰「小壑從來對人都不假辭色,可是這女孩子好像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長谷川,你幫我問她,願不願意嫁到日本?」

「母親!」櫻冢太太立刻抗議地嚷道︰「這太隨便了!」

「啊?!」長谷川傻住了,這……這種問題怎麼問啊!人家還是個十七歲、情竇初開的少女耶。「這……」

「你不會說這句話的中文嗎?」櫻冢老太太冷冷地瞅著他。

「不是……」長谷川哭喪著臉回頭,為難地望著孟可。「呃……那個……老太太要我問妳……問妳……」

「問我什麼?我幾歲?我什麼時候生日?我住在哪里?還是我的興趣嗜好?」可惜看長谷川的臉色,怎麼想都不會是這種「客套」的問題。

「她……呃……」長谷川結結巴巴地、忍耐地翻翻白眼,終于開口︰「她想問妳,妳願不願意嫁到日本?」

「……」孟可傻住了,愣愣地望著長谷川的臉,然後悄悄地望著櫻冢壑跟櫻冢老太太還有櫻冢太太。這家人真的有點怪怪的耶!怎麼會有人第一次見面就問這種問題?這要怎麼回答啊?

「怎麼樣?這麼簡單的問題她都回答不出來嗎?難道是個白痴?」

長谷川忍不住回頭對櫻冢老太太說道︰「老太太,您問一個十七歲的少女這種問題,還要人家馬上回答,這不大合乎禮儀吧?她答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她答得出來,您就要懷疑她是不是一個花痴了。」

櫻冢壑立刻笑了出來。他笑得太用力了,只得抱住肚子不斷的笑。

孟可听不懂長谷川在說什麼,可是她看到櫻冢壑那麼開心的笑容,居然也跟著笑了。

「……」

櫻冢老太太的臉色只能用陰晴不定來形容。櫻冢壑的笑容似乎讓她心情很好,但長谷川大逆不道的教訓又教她有點下不了台。

「她听得懂日文嗎?」櫻冢太太問。

「听不懂。」

「那她在笑什麼?」

長谷川答不出來,他的臉已經苦到不能再苦了。「您要我問她這個問題嗎?」

「你們都出去。」櫻冢壑笑著揮揮手。「我想跟孟可單獨說話。」

「你是在命令我們嗎?」櫻冢老太太挑挑眉,有趣地問。

沒想到櫻冢壑仍是一臉笑容,但他卻回答了——

「是。」

兩位櫻冢太太的臉色都變了,這孩子……只不過到中國幾天,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轉變!他好像變得……有情緒了?

「我們出去吧。」櫻冢老太太率先站了起來,出人意料之外地,她竟然朝孟可微微頷首。「小兒受您照顧了,請多多指教。」

孟可听不懂她說什麼,但她的行為態度已經很明顯表達了她的「敬意」,她嚇得連忙回禮。

「不用我留下來翻譯嗎?」長谷川有點為難。「我走了,你們要怎麼說話?」

櫻冢壑只是堅定地望著孟可,然後拍拍自己身邊的床鋪,示意她坐下。

這大概表示他們真的不需要他吧。長谷川終于聳聳肩。「那我先出去了,有事請招呼我一聲。」

他們全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孟可跟櫻冢壑。剛開始她有點不自然,有些不安的感覺,畢竟她很少跟男人單獨相處——櫻冢壑在她心里似乎是沒性別的,也許是因為他特別瘦弱的體態,也或許是因為他臉上總有著一種特別溫和的笑容。

孟可跳上他的床,微笑著看他。「你好一點了沒有?」

他居然點頭。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听得懂中文,好像我跟你說的話你都懂耶!」

就是這種奇怪的親切感,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許多許多年的親切感吧,這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三更半夜跟著他在陌生的北京城里「抓鬼」,甚至不惜為了他跟任吉弟反目。

一想到任吉弟,她的笑容又有點黯淡了,不過她很快振作起精神。「我今天早上打贏了,不過贏得滿奇怪的,我的對手不知道為什麼在比賽之前就肩膀月兌臼了,雖然不是很嚴重的傷,不過卻無法好好的跟我打上一架,所以贏得並不光采。下午則是打輸了,輸得滿徹底的。」她說著,擠出一抹怪笑。

櫻冢壑只是听著,好像打從他們相遇以來就是這樣了,她說他听。

「我變成敗部選手了,不過後天還有最後的決戰……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認輸的,雖然知道自己的實力還不到家,不過我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的!」孟可說著,舉起手臂做個有力的動作。「我一定會變強!這樣才能保護——」

她本來想說「保護你」的,可是那個「你」字還沒出口便被她硬生生將那個字給吞回去。

櫻冢壑的眼神閃過一絲有趣,他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為什麼她會只說一半——他連中文都听不懂,怎麼會知道她只說了一半?

孟可微微瞇起眼楮瞪他。「我真的覺得你一定听得懂中文……老實說,你到底是不是扮豬吃老虎?」

櫻冢壑又笑了。

看到他笑,她心里竟然覺得有點感動。這種情緒真的很蠢!怎麼會有人因為看到別人笑而感動呢?這是毫無理由的啊。

可是她阻止不了自己的感覺;她真的非常非常高興自己能讓他笑,好像他是個已經千百年不懂得笑的人一樣。

翌日清晨。

「為什麼帶我來這里?」

孟可停在門口不肯進去,她幾乎是懷著恐懼瞪著眼前的恭王府。她以為任吉弟已經原諒了她昨晚的沖動,以為任吉弟會像過去一樣不把她的胡鬧放在心上,可是誰知道任吉弟竟然會再一次帶她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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