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角獸的情人 第5頁

一年多以前,走進「歲月小站」,只是為了尋找一個休憩的小站,結果竟結識了老板杜亞辭、阿V、妹妹和阿冷那一票特別的朋友,沒有什麼理由,仿佛這一生就為了走進「歲月小站」的那一步一樣。

然後接下來的歲月里一連串似乎永遠不會結束的快樂,生平第一次,她知道什麼叫瘋狂!

徹夜不眠,一票人狂颼上陽明山上的擎天岡,為的是看霧、看日出,午夜一、二點飛奔前往淡海看星星,看完星星看月亮,看完月亮看太陽--那是一段她終生難忘的歲月,每天唯一期待的是電話鈴聲響起,然後前往另一個瘋狂的驛站。

真的一直以為那段歲月是永遠不會終止的。大伙兒的感情越來越好,他們可以站在世界的頂端向世界宣告︰誰說沒有永遠的感情?誰說男女之間沒有友誼?

她以為她已經向世界證明什麼了!

她以為……

妹妹和阿冷同居後不久便和大伙疏遠了,而阿V在談也談不完的戀愛、不同的女人之間疲于奔命,其他上班的人要回到自己崗位上,上學的總要考試,只剩下她和杜亞辭仍守著「歲月小站」。

那天她哭了,因為終于知道世間的感情是那麼的經不起歲月的考驗,經不起人世的波濤!

那天她哭了,感到自己的感情付諸東流,感到被感情狠狠的愚弄了一次,彷佛可以听到命運的笑聲!

就這樣,和「歲月小站」的朋友們漸漸遠離,終至失去連絡,甚至連杜亞辭她也不曾再見過他。

她知道她是太偏激了,如果所有不完美的東西都不被準許存在,那麼這個世界老早毀滅了!

她是學不會凱波的看破世情的,她更學不來杜亞辭那種對一切含笑以對的態度,他們說她是性情中人,說她是個看不開、參不透的傻瓜,那又如何?

她仍感到難過--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她奔了過去,正要拿起話筒的手又徒然的放下。

先听听是誰吧!

「喂!你好,我是房俐華,我現在不在家,請在嗶聲過後開始留言。嗶--」

「阿俐!」阿V興奮的聲音傳來︰「你在不在?在的話趕快接電話--喂!到底在不在啦?還不趕快接!……真的不在?我在亞辭這邊,听他說你終于又出現了,真不容易,消失了大半年也該是再出現的時候了,今晚我們都會在亞辭這里,你千萬要到,大伙都會等你。」

這就是阿V,永遠是一副瀟灑、什麼事也沒有的模樣,很多次,她被他的孩子氣和世故老練所迷惑,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她微微一笑,嘆了口氣,要去嗎?

去了又如何?大伙寒暄一番,仿佛開同學會一樣,對著一群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朋友,這會使她覺得開心、覺得回到從前了嗎?

可以當做大伙不曾分開過嗎?

「阿俐,你在嗎?我是凱波。」

她毫不猶豫的按起電話。「在啊!而且心情不是普通的惡劣!」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剛剛到亞辭那邊去了。」

凱波的聲音充滿同情,她比誰都清楚她那時候有多難過。「為什麼要去?你已經大半年沒再到那里去了,那時候你不是還發誓再也不去他們那里了?」

「我也不知道,」她嘆門氣。坐在地毯上仰望天花板,「也許是出于反射動作吧!那時候正好在那附近,那天在PUB遇到的鄒烈又糾纏不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自然的帶他到那里去了。」

「結果呢?」

「結果就是三分鐘前接到阿V的電話,他們晚上在亞辭那里有個聚會。」

「你要去嗎?」

「我不知道。」

凱波在電話線的另一端輕輕嘆息。「還是舍不得?你每次都是這樣,不怕更傷心嗎?」

「就是因為怕,所以才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微微苦笑,手指把玩著電話線︰「對著一群那樣熟悉又陌生的朋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曾是我生活的重心啊!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勸你會有用嗎?」

「說說看羅!」

「你是個不適合生活在群體中的人,短暫的快樂只會讓你在清醒過來之後更難過,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沒事就把心掏給人家看的!大部份人都比較擅于隱藏自己,可是那種情況你又無法忍受,你只會更難過而已!」

「我知道。」

「可是你又那麼怕寂寞!」

阿俐干笑一聲,在凱波的眼里,她幾乎是透明的,沒有任何事瞞得過她!

「找個和你一樣的人談戀愛。」

「你不怕到時候發生雙尸命案?我們很可能會無聊得互相殘殺!」

「總比你一個人傷心至死來得好。」

「你這是草營人命!」

凱波輕笑,「別人的死活我才不管,我只要你快樂就好了。」

她大笑。「我怎麼會認識你這種可怕的女人?你可真不是普通的偏心!」

「還好啦!比起你我算是溫和的了。」

「那我到底要不要去?」

「真的我也不知道。」凱波嘆息一聲,「你的生活那麼無聊,叫你不要去實在是太殘忍了,可是看你傷痕累累的回來我更難過。」

「怎麼活在個世界上這麼辛苦?」她嘆氣。

迸凱波沈默了好一會兒。「或許你去了會好一點,至少不會一直存有幻想。」

「你對他們的評估可真是差得可以!」

「不!親愛的孩子,我只是比你了解這個世界而已。」

幣完凱波的電話,她無奈地苦笑,她真的還是個孩子嗎?在商場上好歹混過幾年,爾虞我詐的事情也看了不少,社會的黑暗面她會不了解嗎?她對現實的殘忍會還存有幻想嗎?

對這個世界、對人性還懷有期待就是孩子氣嗎?

或者她只是躲在孩子的外衣里逃避世界?

她不知道,更糟的是,她並不想知道事實,不管外衣多麼脆弱,至少可以使她不必直接暴露在陽光之下!

「你見過房俐華了?」鐘司的表情是一逕的不可置信。「我連她的地址都沒給你!」

「在台北沒幾戶姓房的人家,很好找的。」

他更是訝異得合不攏嘴。「你居然會為她花這份心思?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鄒烈聳聳肩,有些不自在。「我反正沒事,窮極無聊吧!」

他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早知道她有那麼人的魅力,我早八百年前就該叫你去找她了!」

鄒烈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鐘司半倚在辦公桌上,俊逸的臉上含著笑意,「見到我們阿俐之時,你有什麼感覺?」

「難纏。」

「還有呢?」

他斜睨他,「還想要什麼?有沒有天崩地裂?還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鐘司大笑。「若真的發生了這佯的事,我一定立刻去感謝佛祖、耶穌基督,膜拜聖母瑪麗亞!」

「這不就是了?」

「我只是好奇你們兩個遇在一起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一個是死命難纏的小妞,另一個是絕對的死硬派,光是想到我就覺得有趣。」

「真好笑。」他虛偽地笑了起來。「你永遠不會放棄設計我嗎?」

「大概很難。」

「真是好朋友。」

鐘司微微一笑,對鄒烈在幾天之內的改變感到十分好奇。一個一年多以來幾乎足不出戶的男人居然會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做那麼多的事,如果理由真的是為了房俐華,那麼他這著棋還真是下對了!

和鄒烈相交十多年,彼此的交情已到了可為對方作任何事的程度,他深深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這一年多以來,為了使他走出那棟充滿陰魂的房子,他只差沒去把那棟該死的房子放火燒掉(若不是擔心這家伙太固執,寧可抱柱而亡的話,他大概真的會去做。),試過各種方式,光明正大的,卑鄙下流的,到現在他似乎終于走對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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