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ki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夫,我當然以他為第一人選。」
「是這樣嗎?我們的理由其實完全相同,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欺騙你自己。」
「我沒有!我沒有——」
琳達近乎忿怒的朝他大吼,而韋恩卻已走出房間,用力的甩上門。
真的是這樣的嗎?
當然不是!
當然不是!她怎可能會愛上秦雪航呢?他只不過是一張無止期的支票,可供她買跑車,買貂皮大衣,買名牌化妝品!
她在很多年以前就失去玩愛情游戲的權利了。
琳達望向鏡中那張年華漸漸老去的臉,她顫抖的手輕輕的拂去垂在臉上的金色發絲。
三十歲,這該是一個女人最為成熟嫵媚的年齡。
恁她的姿色,她仍可找到許多願意供養她的男人,而她卻千里迢迢繞過半個地球去尋找那個消失了十二年的男人。
她真的是老了!
老得竟會開始相信那些無稽之談了!
台視的西餐廳里。
雪農帶著邵奇和一位有名的制作人討論著合作的事宜。
她相信邵奇可以東山再起。
和邵奇深談過之後,發覺他只是受盛名所累,一時陷入了五光十色的圈中,並非如外傳那樣不堪。
而現在,她的職責是說服傳播界同意她的觀點。
「以前你們合作得很好,邵奇可以說是你一手捧紅的,沒理由現在不采用他,何況現在有經紀公司的保證,假如有任何的損失,我們可以負責。」
那位制作人面無表情。
演藝界原本就是個極現實的地方,大起大落的時有所聞,要捧紅一個新人已屬不易,而要讓一個已失敗過的人重新站起來,更是辛苦。
台灣是個小地方,而向來以收視率定生死的電視台並不能容許太多的冒險。
所謂走在時代的尖端會得到掌聲,而超越時代必遭唾棄的定理用的電視台實在十分貼切。
「我個人很欣賞邵奇,可是觀眾不這麼想,在他們的心里邵奇已經是個公子了,這種形像不適合我劇中人的要求。」他冷淡的開口,完全不容置疑的口氣很是令人失望。
雪農冷靜的說︰「一個演員重要的是能詮釋角色,反派當道的今天,我不認為個人形像是不容于電視界的,我只要求一個機會,甚至不拿暗盤。」
他的眼楮稍微亮了一亮。
天知道邵奇過去的價碼可稱天價!
他掃過一旁一直沉默著的邵奇。
「我的經紀人說什麼是什麼,她所開出的承諾就代表我一定做得到。」邵奇微笑,那曾經使女人為他自殺的面孔閃動著新生的光彩。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只不過你是有恩于他的制作人,所以——」
「基本演員?不拿暗盤?不要求主角?」
「第二男主角,小反派。」
他略略遲疑一下,視線來回掃過他們兩人,終于下了視死如歸的決心似的︰「好!
星期二下午二點定裝,我不等人的。」
「我們會準時到。」
他總算露出一點笑意︰「希望我們這次能夠合作愉快。」
雪農堅定的朝他伸出手︰「你可以信任我。」
那名制作人結結實實的和她握了手︰「什麼時候也請你一手教出的寇飛鷹來拍拍我的戲吧?」
她的笑容轉為苦澀,有些勉強的︰「現在我不是他的經紀人了,不過我會向他提一提的。」
他滿意的點頭離去。
邵奇滿月復心事的打量著她︰「你很有辦法,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放棄寇飛鷹而來找我?他現在正如日中天啊!」
「如果不明白,那就別問。」
這是個禁忌!
是個傷口!
是個她永遠不願再想起的辛酸——
「秦小姐!」
現在寇飛鷹的經紀人黃娟,是個老牌的經紀人,曾擔任過許多位演藝明星的經紀人,在圈內也算小有名氣。
現在她正滿面的怒火匆匆走向她︰「秦小姐。」
「有什麼事嗎?」她冷淡的。
「飛鷹不肯錄戲!現在正在棚里大發脾氣呢!般什麼嘛!人紅了就耍大牌,這樣太不像話了吧?我辛辛苦苦替他接的戲他卻不領情,反而耍起威風來了!」
雪農冷著臉︰「他是你的責任,你不去弄清楚狀況來找我做什麼?」
「他是你帶出來的,而且我剛剛也勸過他了,他不但不听還罵我!你說我能不來找你嗎?現在導播和制作人都等著他錄戲呢!」
「在幾棚?」
「二棚。」
雪農面無表情,腳步卻是急促的走向電梯。
邵奇輕嘆口氣,緊跟著她的身後上去。
「不錄!」
「飛鷹!別這樣嘛!大家都等著你——」
寇飛鷹鐵著一張臉︰「天皇老子等我都沒有!我說不錄就是不錄!」
「衣服跟頭套的事以後再說嘛!我們先——」
「我說不錄!」他忿然走向出口。
「怎麼回事?」
「秦小姐!飛鷹他——」
雪農和飛鷹眼光相遇,多日的苦痛在眼光中迸發,仿佛隔了一輩子一般,悔恨、愧疚和心痛全都傾匯而出。
她努力保持沒有表情的臉,卻無法控制自己略略顫抖的聲音︰「為什麼不錄?」
「沒有劇情,沒有對白,沒有服裝,沒有頭發,所有的東西全在現場瞎搞,這種戲錄它做什麼?」他茫然的回答,只是一逕用眼神啜飲著她的容顏,仿佛將溺死之人攀住一塊求生的木頭一般。
雪農轉向立在一旁可憐兮兮的副導︰「劇本呢?」
「今早才改過,可是制作人不滿意,所以在現場口傳面授——大家——都這樣拍—
—」
她望向棚里趾高氣揚的制作人,認出了他便是圈內公認最不負責的制作人,專作一些水準奇低、風格極古的電視劇。
卻偏偏有錢得可以收買收視率,而且奇異得仍有部分觀眾願意支持。
他正是電視界永遠無法進步的敗類之一。
「黃小姐,戲是你接的,後果你自己承擔,飛鷹不錄他的戲。」
黃娟一下子白了臉︰「你這是什麼話?怎麼可以——」
「當然可以。飛鷹和公司簽的合約說明了在非常狀態下他有選擇拍戲的自由,這就是非常狀態,張董會同意我的看法的。」雪農冷冽的轉向飛鷹︰「去向導播說抱歉,然後就可以走了。」
他乖順的點點頭,真的去向那位導播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歉然地說了些話,然後對那個制作人冷笑兩聲轉身走向化妝室。完全不理會黃娟和那個制作人的煞白的臉色,雪農領著邵奇走出攝影棚。
在演藝圈生存不易,可以不得罪人便不要得罪人,但是也有許多是不值得示好的敗類,當為了堅守自己的原則,即使是反目成仇也必須在所不惜。
如果不!那麼將會被他們污染,終至喪失了自己的尊嚴,變成為了生存而不惜卑躬屈膝的人,而那只會使人更加沒有價值!
有的時候自下而上的法則是不能有彈性的!
寒冷的冬夜,窗外猛列的冷風呼嘯著,仿佛是一柄柄的冰劍,肆虐著樹葉,發出了淒厲的呼喊。
而窗內,卻是溫暖、怡人的小爐火,溫熱著一小壺沉香濃烈的香片。
她溫婉的手熟練的洗滌著茶杯,仿佛細心的母親在替滿身污泥的頑皮小孩洗去那一身的疲憊。
她的表情像那蓮花座上的觀音。
她的眉宇間蘊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踏遍大半地球,見過的佳麗何止千計?卻不曾為一個女子如此動容!也不曾在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找到可與她相媲的特質。
世界上港口之多已無可計數,而他從未曾想過在任何一個地方生根,如今見到她,他那已慣于流浪的心似乎終于找到它真正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