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男人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雨中,身上仿佛蓋了一層紅布……
「卡!好極了!」
斑林欣悅的大喊震醒了秦雪農。
這個場面如此逼真,他身上那一片紅如此刺目,他那眼神如此地痛楚,卻猶帶著一絲無法回頭的悲哀——
她的手腳冰得使她無法克制的打顫。
如果她不帶飛鷹走入熒光幕,她的下場是否也就如同劇中的人物?
有著無法回頭的悲哀?有著無法挽回的沉痛?
斑林在她的耳邊興奮的說些什麼她不清楚,她只看到飛鷹高大的身軀緩緩從地上爬起,他的眼楮怔忪著,仿佛真是自地獄走了一遭回來。
她必須克制自己,花盡每一分力氣克制住自己,否則她會沖向他,緊緊地抱住他,說上一千遍的謝天謝地!他不是真的死了。
壓抑在心頭的那顆大石終于放下,她輕松得想痛哭一場——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高林關懷地模她的額頭︰「我說的話你听見沒有?」
她終于回過神來,勉強對他微笑︰「什麼事?」
「飛鷹的戲份拍完啦!這部戲的演員們全都愛死他了,我們想幫他弄個慶功宴。」
「想喝酒罷了!還真是會找名目。」她笑道。
斑林有些不好意思地聳聳肩︰「差不多啦!你覺得如何!」
「當然可以,只要他沒接通告我就不反對。」
「他今天晚上沒事。」他迅速說道。
雪農斜睨他︰「你怎麼知道?」
「飛鷹自個兒說的啊!他說除非你答應,否則他不去任何地方。」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難得有這麼注意經紀人的演員哦!」
一陣溫熱的暖流使她的手腳解凍,她微微一笑︰「那你們就去吧!」
「如果你不去,那我也不去。」飛鷹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擦著自己滴著水的頭發。
「可是——」她猶豫著。
「看到猶豫的樣子了吧!」高林取笑。
「雪航今天一個人在家,我不太放心他。」
飛鷹的臉上出現厭惡的表情︰「他又不是小孩子,何況他那麼厲害,難道還會有什麼事情是他自己處理不了的?」
她想反駁,卻也知道他不明白他們的事。
雪農沒有開口,就算她在,那又于事何補呢?雪航和琳達的事必須由他們自己解決。
她望向飛鷹,他那種故作無所謂,眼神里卻透露著希祈的神色使她心軟。
這個慶功宴對他來說意義非凡;這是他第一部完成的電影,也是他跨入電影界的第一步。
說什麼她都無法拒絕他!「好吧!」
飛鷹的臉上那種松了口氣的樣子如此明顯,竟使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于靜有些心不在焉的卸著妝。
今天沒有飛鷹的戲,他不會來,那秦雪農當然也不會出現,所以——
她這兩天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男子也不會出現,她有些失望,盡避她很少交際,但不至于傻得不明白自己的心理,她有些驚慌。
「阿靜!看看誰來了。」于母的聲音帶著驚喜。
「于小姐。」
是他!她不會忘記這個略帶某種口音的低沉男音的!「秦先生。」
秦雪航正站在門口,對她展示他那魅力十足的男性微笑。
她卸了胭脂的臉驀然紅得像是朝霞︰「你怎麼來了!今天沒有飛鷹的戲。」
「我知道,我是正好經過這里,所以就進來踫踫運氣,沒想到真的遇到于伯母。」
他含笑回答。
于母匆匆地收拾化妝台上的東西︰「我們阿靜也剛下戲,剛好沒事——」
「媽!」
于母假裝疲憊地伸伸腰︰「我這把老骨頭是不行了,才拍了一天就受不了了,你們自己出去玩玩吧!我可要先回家去休息了。」
「我和您一起回去。」于靜提起化妝箱。
「我開車送你們吧!」雪航欲接過于母手上的衣箱。
于母連忙揮揮手︰「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回去就行了。你們出去走一趟吧。」
于靜又是尷尬又是歡喜,可是沒見過哪個星媽作媒作得那麼明顯的,她又羞又氣︰「媽!您說什麼嘛!」
「你啊,整天不是拍戲就是窩在家里,再不出去走走,人家還以為你得了自閉癥呢!」于母搶過于靜手上的化妝箱︰「去!去!去!我待會兒自個兒走。」
「可是——」
雪航看見于母對他使的眼色,他微笑一笑,像參與什麼陰謀似的︰「既然于伯母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走吧!」
于靜看看自己的母親,又看看雪航含笑的眸子,終于放棄了矜持︰「那——媽,您自己小心點!」
「行了!行了!去吧!我和你爸不等你吃飯了。」于母喜孜孜的回答。
于靜紅著一張臉,跟著雪航走出電視台。
于母在身後發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于伯母真開放。」在車上時,雪航這樣說。
于靜很害羞,她朝他五官分明的側臉靦腆的微笑︰「我媽很喜歡你。」
「哦?」雪航輕笑︰「那你呢?」
「我?」
在紅燈前停下車,他專注的盯著她看,神色非常認真︰「對啊!那你喜歡不喜歡我?」
于靜羞得別過頭去,局促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囁嚅著說不出來。
雪航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是那種非要得到答案才肯罷休的人,我會等你想清楚的。」
她感激的松馳自己的神經︰「謝謝你。」
「想去哪里吃飯?」
于靜想了一想︰「我沒有特別偏好的地方,只要不是太正式就行了。」
「法國餐廳好嗎?」
「好。」
「來!吧杯!」
在市區的一家海產餐廳中,秦雪農和高林一票人正熱烈的進行著他們的歡宴。
這部片子組合的工作人員和港台的演員們全都打成一片,大家有說有笑的大快朵頤,一付不醉不休的樣子。
最高興的應該就是飛鷹了,他和所有的人稱兄道弟,相處極為融洽,和時下一般不管在熒幕上是多麼親密的伙伴,等一下了妝便形同陌路的演員們不同。
或許是因為他爽朗的性格和不拘小節的態度,也或許是因為他拍戲的敬業與熱忱。
總之,對他的戲份已殺青,將不會再出現在現場的事情,他們似乎是真的很依依難舍。
雪農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在拍片中,她一直是個只會催促飛鷹動作快一點的經紀人,一直是個旁觀者,無論她多麼能夠體會他們的辛酸甘苦,她總是個旁觀者。
所以在這種場合,她無法自在。
「秦小姐,喝啊!怎麼動都不動酒杯呢?」一個對她頻頻示好的男星將酒杯送到她的唇邊︰「喝嘛!」
「我——」
「我來!」飛鷹接過她的酒杯,面不改色的一仰而盡引起眾人的喧嘩。
「哇!真夠意思!我只听說過經紀人代演員擋酒,可沒听說過演員替經紀人擋酒的。」那個男星有些不悅,口氣也帶著點酸味。
雪農微微一笑︰「我可是他的收入來源,他不好好保護我怎麼行?」
他們大笑起來,那瞬間的不愉快旋即消失。
雪農松了口氣,現在正是飛鷹最重要的關卡,只要稍有閃失,對他的前途大有影響,她必須步步為營。
飛鷹痛楚的眼神掠過她的心底,她提醒自己再一次忽略他。
他卻別開視線搖搖擺擺的起身走向洗手間。
雪農等了一下,便有些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來嘛!這麼久不見,你一點都不想我啊?現在當了大明星了就什麼都忘了,嗯?」
洗手間前,飛鷹倚在門中,一名妖嬈的女人掛在他的身上,正親怩的解著他胸前的衣扣。
她忍住欲嘔的感覺,強迫自己冷靜︰「飛鷹,大家都在等你。」
「等我?」他邪氣地朝她微笑︰「等我做什麼?你沒看到我正在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