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蒲青青只好一臉委屈兮兮的撅著嘴,嬌軟童音軟乎乎地喊道︰「二姊夫。」
「嗯!小妹乖,這個拿去玩。」繃著能嚇哭小孩的冷臉,蘭泊寧從腰帶解開一只翠綠玉佩,漫不經心的丟給小仇人。
他是不想送人的,還很想掐掐這張老和他作對的小胖臉,可是在瞧見神似妻子的眉眼,那一絲絲不耐煩不禁化為烏有,柔和了語氣。
微涼的指尖撫過妻子為他縫制的金絲繡邊松鶴腰帶,冷硬的心回暖,嘴邊不自覺地逸出一抹滿足的笑意。
慢工出細活,妻子花了三日親手為他縫制的繡件,一針一線都是為人妻的心意,讓向來獨立的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個有妻子的人,不禁心口暖暖地,很是滿意。
「哎呀!不行,這是麒麟玉佩,一看這質地就是塊好玉,青青只是個孩子,戴不起這等貴重物。」董氏不安地想推辭,可蒲青青卻一把捉住,兩只白胖小肉手緊緊將玉佩握在手心。
「娘,你就收著吧,跟你女婿客氣什麼,你瞧他通體的貴氣,哪一樣東西不是好的,一、兩件小玩意他還不放在眼里,你要不收他反而覺得你瞧不起他。」沒待蘭泊寧開口,護妹的蒲恩靜慢條斯理地幫娘家人行搶自家夫婿。
「可是……」董氏還是認為受之有愧。小孩子玩玩紙鳶、波浪鼓就好,通體沁綠的玉佩肯定價值不菲,收著不安心。
「娘子說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一塊破玉不值什麼錢,小妹拿著玩不礙事,回頭我送盒珍珠給她當彈珠。」把快滿出來的庫房清一清也好,太久沒清,堆了不少東西。
蘭家數代積富,他最不缺的便是銀子,錢會賺也要會花,不然就是死物,一箱一箱的銀子若堆著發霉、結蜘蛛網,蒙上一層厚厚灰塵,銀子也會哭吧!
「不可以給她。」
「不成,你這是害死她。」
聞言,董氏和蒲恩靜同時臉色一變,異口同聲的阻止。蒲家是什麼人家,家無三兩存銀的窮戶,突然天上掉下來一筆橫財,還不叫人眼紅死了,存著心思的拐哄搶騙?
「好啊好啊,我要玩珍珠……」唯有蒲青青天真無知,听著有好玩的只管要,不知懷璧其罪的凶險,還興高采烈的咧著嘴,小胖手一伸,要得理直氣壯。
「生意人講究言出必行的信用,蘭家繡坊能在商場立足靠的是誠實不欺的卓越信譽,說出口的話豈能收回,我說送就送……」嘶!這女人居然……謀殺親夫!
蒲恩靜若無其事的將手中的繡花針收好,轉而對小妹道︰「青青,二姊夫答應要送你的珍珠,二姊姊先替你收著,等你搶了個壯實的相公入贅時再給你當嫁妝。」
「你讓她搶婚……」這是什麼姊姊,教壞妹妹。
乍見銀光又閃,手臂的疼痛感還在,蘭泊寧黑瞳微眯。哼!大丈夫不與小女子一般計較。
隱約地,外人懼怕的土霸王有畏妻的趨勢,堂堂昂藏六尺男兒漸漸往妻管嚴之路邁進。
「我、我听二姊姊的,二姊姊對青青最好了。」仰著白胖小臉,笑得不見眼的蒲青青撒嬌地抱住二姊姊大腿。
蘭泊寧為此感到刺眼,娘子的腿連他都沒抱過,這頭小白豬敢搶先一抱。
「也不怕你二姊姊把你賣了,她不讓你嫁人哪來的嫁妝,肯上門招贅的男人是吃軟飯的閑漢,你的一生……嘖嘖,就這麼毀了。」好漢不入贅,入贅非好漢,稍有志氣的男人誰會吃妻子那口飯,祖宗八代的臉全丟光了。
小孩子很容易受騙,商人那一張似是而非的嘴巴天花亂墜的說上兩句,好壞分不清的蒲青青不禁苦惱的皺起眉。
「二姊姊,什麼是招贅?」好像不太好,嫁妝沒了。
「招贅是娶夫……嗷!蒲恩靜,你還真扎下去……」天哪!最毒婦人心。多話的蘭泊寧嗷了一聲,從椅子上跳起。
「青青還小,你不要做錯誤的引導……」看到微彎的針頭,蒲恩靜柳眉輕擰。
「你的皮真厚,才戳了兩、三下,我這根小針就廢了,婆婆打小喂你吃什麼?怎麼皮肉厚得堪比牛皮。」
用這根小針繡花瓣上的細脈最合手了,針腳細密得看不見針穿過的痕跡,挑、扎、縫皆相當便利,可惜廣這針。
他一听,氣了,睜大了雙眼。「娘子,為夫的皮不厚,不信你夜里模模就知,比剝掉蛋殼的白煮蛋還滑女敕三分。」
蒲恩靜沒把他的玩笑話當真,佣懶地一揚手,繼續方才的話題,「我娘就生了我們姊妹三人,家里沒個男人。你常在外走動,幫我留心哪戶人家的兒子生得多又養不起,日後我多照應照應,好招個童養夫。」
從小養起才不會變壞,依幼松調枝法好好的教,一點一滴的塑骨修形,調整成與蒲家同心的好兒郎,孝順親長,疼妻護子,頂起門戶,為蒲家開枝散葉。
「娘子,要不要順便挑挑身高、年齡、長相,否則生出個斗雞眼的丑娃兒也挺讓人失望的。」蘭泊寧氣笑了,故意說著反話。
可惜某人反應慢,沒听出言外之意,真把他的話當回事,點頭如搗蒜。「那要個兒高的,不能胖,十歲以下,五、六歲的為佳,五官端正,家里無人生怪病,會識點字更好……」
「靜兒。」董氏打斷女兒數著指頭的盤算。
「什麼事?娘。」她還沒說完呢,總要替青青挑個好丈夫,婚姻是女人第二次投胎的機會。
看她面無異色的緩慢抬頭,董氏暗嘆在心。「娘早先殺了只雞,你來看看是炖雞湯好,還是大火快炒。」
明明是靈巧聰慧的人兒,怎麼一嫁人就變了樣,笨得不懂以夫為天,三兩句就把女婿的臉氣黑了一半。
「娘,你不是早準備好了,我看里頭擺滿了一桌,我們也就兩個人,吃不多……」一見董氏猛跟她使眼神、嘴一努,蒲恩靜順著她歪嘴的方向一睇,頓時了然的笑出聲。
「娘,那是你女婿,不是你債主,咱們家這點破事他還不放在心上,你別擔心他一回蘭家就會給我臉色看。」她朝蘭大少爺踢了一腳,「還不跟我娘說說,她被你的臭臉嚇著了。」
「我臭臉……」見妻子露出懇求的神情,蘭泊寧胸口那抹小火苗如冰雪消融,瞬間被澆熄了,眉眼齊揚,笑若春陽。「不吵不鬧不成夫妻,我們在家里也是這麼鬧著玩,越鬧感情越好,你瞧,只有娘子管著我的分,妻賢夫禍少,岳母養了個好女兒……」
見狀,原本董氏還擔心女兒嫁入豪門會受委屈,打從女兒上花轎她就吃不下、睡不著,惶惶不安地數著回門的日子。
可是一看到小夫妻有說有笑的斗著嘴,雖然女婿面若冷霜卻也是疼妻子的人,由兩人細微的互動中,她看得出小夫妻似乎相處得還不錯呢!
看到女兒一如往常的笑臉,心中的大石頭也總算放下了,她終于能好好地睡個覺了,女兒是會過日子的人,不用憂心。
第6章(2)
三日回門後,接下來便是蒲恩靜忙碌的開始。即使夫婿和婆婆胡氏都希望她多歇兩日再說,但是答應人家的事沒做到,她總是心口吊大石,過意不去,想早點完成協議。
由她教授蘭家繡娘錦上添花的繡技,她自己也沒閑下的繡上幾件,每件經她指導過所賣出的繡件她要抽一成利,她說這叫私房錢,氣得蘭泊寧直接扔下一迭面額千兩的銀票給她,叫她收著補老鼠洞。
女子出嫁不好在外走動,因此蘭家內宅另闢一處臨水有園的院房當繡樓,將近三十名年輕繡娘圈在其中,由蒲恩靜親自教導亂針繡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