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往前院走,要是踫到主事者,必定東窗事發。沒有別的選擇,她只能往後院跑,才躲到大樹背後蹲不到兩刻鐘,就听見有一群人朝自己屋里行來,看來是想抹黑燕靜的名譽。
她正在為他多舛的命運悲嘆時,房間的後窗突然打開,燕靜跳了出來,他的衣服皺成一團,臉上潮紅解除,眼底混濁消弭,很顯然已經用過解毒劑。
他與娟娟有志一同,竟選擇同一棵大樹,她被抓包也是滿心無奈,她不仗義撇下燕靜就跑,可在那個情況下,她能不跑?
燕靜楞了一下,飛快衡量情勢,一指點上娟娟的啞穴,扶起她的身子縱身一躍,兩人雙雙飛往樹梢,濃密樹葉一擋,順利隱身。
屋子里乒乒乓乓鬧一場,幾名太監宮女不死心,從前院找到後院,把每寸地都給翻了,娟娟暗嘆好險,要不是燕靜,自己肯定被當場逮獲。
五皇子果然深謀遠慮,不愧是太子呼聲最高的人選,她滿心崇拜敬佩!
看見樹下前前後後、忙成一團的太監宮女,她又感激起燕靜點了自己的啞穴,否則她會忍俊不住笑出聲。
終于人群散去,又過上半天,確定沒問題後,燕靜才解開她的穴道。
「你看我做什麼?」他的口氣怏怏。
她澄澈的眼光竟看得他心頭發慌,他身邊沒有干淨人,關關是唯一的少數,所以他對她傾心,而這個涂娟娟竟然有著相同的目光?難道泉州女子都似她們這般?
「五殿下打算怎麼做?」娟娟咬牙切齒,這回皇後把她惹毛了,她不會善罷干休。
「還能怎麼做?」燕靜苦笑,他只能繼續隱忍,多年來他閃過無數暗算,除了忍之外,又能如何?
「鬧吧!」
鬧?他失笑,看向單純得有點傻氣的女人。「你以為我是不懂世事的孩子,能夠不顧後果的胡鬧?」
「誰說不行?一味隱忍,只會讓對手覺得五殿下可欺。試問,多年以來可有因為您的隱忍退讓和咽下委屈,讓對方起了歇手心思?況且我並非要五殿下潑婦似地胡鬧一通,而是要讓您告了御狀,再得王心!」
娟娟的目光朝他望去,眼底有著不容置疑。
豁出去了,這回她非得掙回自由、自主、自在、自重……這些是她原本擁有,卻因為進宮被剝奪殆盡的東西。
兩人就這樣定定地互相望著對方,許久,像是醍醐灌頂似地,燕靜頓悟。
是啊,無論怎麼做,都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既是如此為何還處處退讓?若非認定自己軟弱可欺,怎敢明目張膽的設計他?
至于父皇,他還想維護那張虛偽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假面具,任由愛鬧的孩子有糖吃,不鬧的孩子受盡委屈,對吧!
吸氣,他不猶豫了,問道︰「你想要什麼?」
第8章(2)
听說,涂姑娘惹惱了謹妃娘娘,被囚禁在承賢宮?!
這可是大事!和謹妃娘娘不對盤的盧貴人,能不趁此機會踩上幾腳?
她一狀告到皇帝跟前,大聲哭訴︰「十七皇子到處找涂姑娘,說要听故事,可涂姑娘被謹妃娘娘給關了,這可怎麼辦才好,涂姑娘那樣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惹惱了謹妃娘娘?」
皇後不確定昨日的設計哪里出錯,五皇子沒中毒、涂娟娟不在屋里,應該守在門外的小爆女卻死在涂娟娟的床上。本想讓此事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沒想到盧貴人竟將事情掀開。
皇帝傳喚謹妃和娟娟時,燕靜隨後跟上,他們進入御書房,燕靜朝皇後望去一眼,冷笑。
謹妃對皇帝、皇後行過禮後,靜立一旁,而娟娟和燕靜跪到地上。
素來溫柔的謹妃緊蹙柳眉,而燕靜、娟娟垂首,一語不發。
屋帝亦是沉默不語,目光掃過眾人,心知,他們這是有戲等著讓他瞧。
「謹妃姊姊,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好端端的怎麼把涂姑娘給囚禁了?姊姊難道不知道,咱們宮里的小皇子、小皇孫一個個都喜歡涂姑娘,今兒個尋不著人都鬧了起來呢。」盧貴人拿起帕子,掩住嘴角得意。
謹妃不睬盧貴人,直行至皇帝、皇後跟前,屈膝回話,「回皇上、皇後娘娘,事實並非如此。」
謹妃才開口,盧貴人又急著插話,「不是嗎?不是涂姑娘把謹妃姊姊的寵貓給弄死了,姊姊才命人將涂姑娘給抓起來,難不成是奴才們傳錯話?」
娟娟與燕靜對視一眼,她向前跪爬一步,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民女有話要說。」
皇帝看一眼跳梁小丑似的盧貴人,淡聲道︰「說。」
「昨兒個宮里熱鬧,民女怕沖撞貴人,一直待在屋里,午時有宮女姊姊送來午膳,民女習慣把事情做完才用餐,送餐的姊姊也習慣把菜食擱著,午時過後再來收取碗盤。
「可昨兒個的姊姊好生奇怪,堅持要我在她跟前用膳,民女多了分心思,便趁姊姊不注意時,將飯菜倒進書里,夾帶出來。」
說到這里,皇帝心底已然明白怎麼回事。銳眼一轉,望向燕靜,他不是向來隱忍的嗎,這回怎地沉不住氣?他們打算聯手,讓皇後下不了台?
「民女好奇,想知道菜肴里,是否如猜想中那般,抑或是民女多心?本想尋只貓狗來試試,卻不知那是謹妃娘娘的愛貓……」
「你把謹妃的貓給毒死啦?」盧貴人訝異地說。
謹妃道︰「稟皇上,臣妾的貓沒死,御醫說,那菜里應是被下了迷藥。臣妾听說涂姑娘屋里死了個宮女,再加上迷藥之事,擔心有人心存惡念,這才留涂姑娘住下,正是因為明白涂姑娘是皇上、小皇子們看重之人。」
爆女?死了?皇帝微眯眼,這是殺人滅口?
皇後被皇帝投射過來的目光所驚,心中顫栗,她連忙起身,低眉道︰「稟皇上,那名宮女名喚春曉,是芳貴人身邊的宮女,她與涂姑娘偶有口角,前日偷了主子的手鐲東窗事發,芳貴人欲處置她,春曉心知逃不過,臨死想挾怨報復,便跑到涂姑娘屋里自殘,企圖損人名譽,臣妾趕到的時候,春曉還有一口氣,但審過幾句,便沒了氣息。」
這話漏洞百出,一個小爆女鬧事,值得皇後人馬盡出?何況,昨兒個還是皇太後誕辰呢,光是為一個偷竊宮女,鬧出那樣大的動靜?就算春曉真是自殘而死,那摻了迷藥的飯菜又是怎麼一回事?
垂頭,燕靜嘴角微掀。
春曉是他殺的,他不能讓人醒來指證當時娟娟就在屋里。皇後到達後,找不到自己和娟娟,除了把春曉的死給攬下之外別無他法,但即便如此,父皇都認定是皇後殺人滅口的吧。
攬事的不怕,殺人的也無感覺,敲人家一棒子的娟娟卻罪惡感攀滿心頭,若非急需解藥,宮女丙怎會死得無聲無息?可她終究不是佛陀,不會搶著入地獄。
燕靜嘴角餃起譏諷,接下來就看父皇的態度了,就算他想輕輕放下,這回自己也得在父皇心底烙下大印。
皇帝面上不露半分顏色,唯有犀利目光一一掃過眾人。
須臾,他問娟娟︰「是春曉送午膳到你屋子的嗎?」這話不是在追答案,而是在確定娟娟的嘴巴嚴不嚴。
娟娟心想,謹妃曾提醒過她,「此事鬧得極大,皇上不會不知道,既不動作,便是另有主意,你若透露得越多只會越危險,況且皇上若真想知道原因,往御膳房調個人來問就成。」
于是她開口道︰「回皇上,民女做起事情便是昏天暗地、六親不認,進宮後能認出幾位皇子皇孫,已是極限,怎能認清那麼多宮女姊姊?所以是誰送來午膳……」她一臉為難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