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她坐到娟娟身邊,握住她的手問︰「你是……穿越?」
「對。」
「你的家?」
「台灣台北。」
之後,娟娟用一個時辰,把她的生平、朋友、職業、以及風雨夜秘笈篇說給關關听,滿足了她的好奇心,而關關也用自己的生平職業來交換秘密。
必關笑了,「我還以為自己是單一個案,原來世界無奇不有,那個佩佩真的長得和蕥兒一模一樣?」
「對,剛開始我還以為蕥兒是穿越過來的佩佩,不過我現在的樣貌和過去不同,佩佩應該也會不一樣。」她能在這個世界遇見關關,那麼早晚她也會找到佩佩吧。
接下來兩人交換穿越心得,有他鄉遇故知的快樂,也有同在異鄉為異客的淡淡哀愁。
娟娟問︰「你不想家嗎?」
「想,但我那個病,家人已經為我辛苦太多年,就算有機會回去,我也不願意,我只希望他們過得好。」
娟娟點頭。「你比我幸運,我消失這麼久,也許我爸媽還沒發現呢。」
她早就被父母從生命里剔除,那個「現代」里,她沒有任何牽絆。
「沒關系,你沒有的家人,上天已經補償給你,在這里,你有我們、有懷豐,有關心你的人。」關關拍拍她的肩膀。
「關關,你從不擔心嗎?」終于,她想問的話得以出口。
「擔心什麼?」
「擔心在這里有了割舍不去的男人,若是再生下牽絆情感的孩子,哪天……光陰巨輪再度發生混淆,把你送回現代,怎麼辦?」
必關認真望向她,許久,問︰「這就是你死咬住懷豐只能是朋友的原因嗎?」
她點頭,表情極其認真。
必關笑開,「傻瓜,你會因為害怕噎著而不喝水?因為害怕跌倒而不走路?因為害怕割傷而不做紙雕?不會的,對吧,那你怎麼能夠因為一個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狀況,而拒絕到手的幸福?」
「可是這樣做的話,會不會太自私?對不起,我不是說你自私,我只是覺得,如果不能陪懷豐一輩子,卻為了自己的短暫幸福而接受他,對他不公平。」
「誰能真正陪誰一輩子,前頭有老病死在等著呢,沒有人敢預言自己能活多久,能陪心愛的那個人多少時日。何況,你以為拒絕懷豐就不自私?
「他始終相信你不接受他,是因為他把杜明送上刑場,他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你的心過不了那個坎兒。他一天到晚在檢討自己做錯什麼,為什麼得不到你的感情,他把所有的罪過全攬在自己身上,然後想盡辦法對你更好,這樣的你,對他難道不自私?」
「所以……我可以?」
「為什麼不行,既然是月老送你過來的,就代表你的姻緣在這里,祂沒道理做白工,把你送到這里、結識懷豐,又把你送回去,對不?」
「我習慣把事情往壞的方向想。」
「人為什麼要往壞的方向想?其目的是要提前想出對策,以不變應萬變,對吧!既然穿越沒有對策可以應變,你想再多都是枉然啊。」
娟娟點點頭,同意關關。
必關再接再厲。「如果你始終認定自己會再度穿越,如果你相信回應懷豐會帶給他傷痛,吧!那麼你干脆一點、徹底離開。讓他有機會去尋找新感情,不要留在他身邊、不要給他機會、不要讓他有想象空間,早死心比晚死心來得好。
「問題是……你做得到嗎?你不會後悔嗎?如果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次穿越,看著他的不幸,你能心安嗎?」
這話有些殘忍,關關但願自己能夠一棒子敲醒她。
「你指的新感情是辛茹雲?」
必關說的只不過是假設狀況,但嫉妒已經快速竄上,娟娟嘴里吐出辛茹雲三個字,讓她口舌含膽,苦澀不已。
「你不能否認,她是個溫柔的好女人,也許她不是來自未來,見識不夠寬、心胸有點窄,但她有古代女子的特質——以男人為天!她會把懷豐想要的事,擺在第一位。」
必關起身,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堅持自己的固執,那麼,看在懷豐為你做過那麼多事的分上,對他好一點。」
回眸望她一眼,關關相信娟娟是個聰明的女子,她會做出正確選擇。
又是做紙雕做得忘記時辰,這樣真不好,吃飯的時間就該吃飯,怎麼可以廢寢忘餐?她當自己在考科舉啊!
不行,得和關關談談,既然幼教社那里已經逐漸上軌道,就別讓娟娟成天往外跑,忙東忙西,還要忙著擠出時間做紙雕。
娟娟可是個女孩子啊,女子就該嬌養,成天吃好穿好睡好,有事沒事就泡泡澡,談談香粉,討論討論衣裳,怎麼可以一門心思全撲到賺錢上頭,那分明是男人的責任!
何況他現在是三品「大」官了,月銀早不是當初的十兩,而是一口氣提升十倍,整整一百兩吶,再加上分家時的幾萬兩、雲湖的收入、皇上賜的田莊土地,他可以讓娟娟使婢差奴過好日子了,何必這麼辛苦?
雙手背在身後,他快步走著,身後跟著阿草,手上捧著自己讓人去酒樓訂的飯菜。
行經清水亭,這里是娟娟夏天最愛待的地方,亭子臨水,水塘挖得有點深,里頭養殖不少魚蝦,娟娟愛吃水產,時不時就待在這里張網垂釣。
當初搬到京城,新帝剛登基,各方勢力還在,為整頓朝政,他和大哥忙得天昏地暗,而關關還在泉州處理那邊的產業,府里諸事只能托給娟娟,即便設立幼教社也不是簡單的事,但她還是府里府外、事事處理得有條不紊。
這座府邸是娟娟一手打理的。
必關喜歡葡萄,後院便有一片葡萄林,林子中間有個小竹屋,里頭擺了長榻,讓關關得以偷得浮生半日閑。
蕥兒喜歡女紅,她便在蕥兒的院子里打通兩間屋子,里面擺滿各式各樣的繡架、布匹和珠線,那是整座宅子里采光最好的地方。
吳衛的練武房、他和大哥的書房、一個偌大的議事廳,她細心把這里打造成人人都滿意的家。
「表哥。」
辛茹雲已經在清水亭里等很久了,她知道宋懷豐每每回到府中,不是往自己屋子去,而是先朝涂娟娟屋里走。
她不曉得涂娟娟哪里好,樣貌不美、氣質不好,行為舉止有些疲懶,怎麼看都不像個大家閨秀,雖然會認幾個字,卻不會做詩填詞,而且她還老是出門與男人打交道……那是低賤婢子才能做的事兒啊。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兩個表哥心里怎麼想的,好好的名門淑媛不愛,全挑上那等不登大雅之堂的。
快步上前,她走到宋懷豐跟前,屈膝行禮,柔聲道︰「表哥,這段日子里,你可是在避著妹妹?」
一句話被戳中,他有些臉紅。
說到底,那不過是長輩的心意,茹雲並未表現出任何不妥之處,但為了避嫌,他確實刻意避開她。
「沒的事,最近忙了些。」他別開臉望向他處。
忙?忙著一下差就往娟娟屋里跑,不到三更半夜不回自己屋里?
想到這里,她眼底忍不住泄漏出鄙夷,也只有涂娟娟那種沒教養的輕浮女子,才能允許男人留在自己屋里直到深夜。
是不是男人都喜歡那種不守規矩的下作女子?難道他們不擔心,日後她們不貞,給自己戴綠帽?
不過……也是啊,男人若非如此,青樓名妓怎會萬人捧、千人尋?
「如果表哥有空的話,妹妹有點事想與表哥說。」
宋懷豐有點急,娟娟還沒吃飯呢,但茹雲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他也無法視而不見,他只好對阿草說︰「你把飯菜送到涂姑娘房里,叫她先吃一點,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