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婢女趕緊上前來攙扶她,一旁的媒人也連忙拿出手帕,淨在她的臉上扇著風。
「我不能嫁給他啦,他應該要娶的是郡主,我信上不是說得很清楚的嗎?」
雖然震懾于娘親的虎威,她還是鼓起勇氣,哭哭啼啼地把話講完。
「妳給我閉嘴!」司馬夫人徹底抓狂。「什麼叫作妳不要嫁給他?妳要是不想嫁給他,干嘛處心積慮跑去他家喝酒,然後藉酒亂性,對他霸王硬上弓啊?」
此話一出,語驚四座,程度不一的抽氣聲紛紛響起。
原本已經低下頭的那些人更是火速抬眼,目光緊盯著美艷的司馬夫人,生怕漏听任何精采情節。
司馬夫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來個家丑大外揚,把司馬嬡做的事情統統抖出來。
「他每次來看妳,妳就想方設法把他拐到床上去,人都已經被妳染指那麼多次,也願意負責任娶妳,妳現在又說不嫁,妳到底是想怎樣?」
抽氣聲又起,這次多了不知是贊賞還是不以為然的嘖嘖聲。
「娘……」
被親生的娘這樣爆料,司馬嬡雙頰漲紅,無地自容得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妳還有什麼資格說不嫁?」
「我……」
司馬嬡咬著唇,被娘親咄咄逼人的言語攻勢弄得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像個罪犯一樣地低垂著頭,流著悔不當初的淚水。
司馬夫人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吸足氣,做出最後一擊。
「妳沒得選擇了,妳只能嫁給宇文耀。妳們倆個,上去幫小姐穿衣,今天她非上花轎不可!」司馬夫人鐵了心,撂下狠話。
「娘……」司馬嬡心急地喚著,眼睜睜看著兩名面有難色的婢女捧著大紅喜眼接近她,知道娘親是決意強制執行不可,情急之下,她離開宇文耀懷抱,雙手抓住其中一根橫伸的轎桿,抱得死緊。「我不要啦!我不能嫁啦,娘妳不要這樣啦!嗚嗚嗚……」
她邊哭邊嚷,雙手越收越緊,大有與轎桿共存亡的意思。
「妳們,把小姐拉開!」司馬夫人氣瘋了。
「不要啦,不要拉我,我我……我不要……不要穿喜服啦……」她拼命搖頭,眼淚飛灑,漂亮的大眼哭得紅腫。
四周紛紛響起同情的聲浪,眾人都被她柔弱的哭聲給打動,甚至有人看不下去,準備上前來保護她。
這時,始終沉默不語的宇文耀終于有所動作。
他黑眸一沉,臉色難看地下令︰「都給我退下!」
原本想上來英雄救美的人立刻收手,重新縮回人群里。
「還有妳們。」
宇文耀凶狠的目光射向準備上前扶起司馬嬡的兩個婢女。
兩名婢女沒見過斯文的宇文耀動怒的模樣,嚇得馬上縮回手,像被燙著般連退好幾步。
宇文耀大步邁向前,一把將哭個不停的司馬嬡擁入懷中。
蜷縮在熟悉的溫暖中,司馬嬡哭得更大聲,眼淚像決堤的河水,大把大把泛濫在他柔軟的紅色綢服上。
「來人,封鎖這條街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他斷然下令,決定把閑雜人等全部驅離。
靜侯在一旁的士兵動作迅速,很快就把嘈雜不休的圍觀人群全趕進巷子里,偌大的街道瞬間變得空無一人。
「這就對啦,早就該清場啦,這樣我們才好……」
「夫人,請妳先離開。」
宇文耀轉頭打斷她的話。
「什麼?」司馬夫人眨著眼,指著自己的鼻子。「連我也要離開嗎?」
宇文耀點點頭,手里擁緊著嚎啕大哭不止的司馬嬡。
「可是……可是那吉時……那婚禮……」
她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一直躲在人群中旁觀的司馬老爺卻突然現身,一把攬住她的腰,二話不說的把她拖走。
大街終于有了片刻的寧靜。
司馬嬡窩在他的懷里,哭得很激烈。
片刻之後,石破天驚的尖叫聲響徹整座司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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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嬡,別哭了。」
宇文耀拾起她的臉,慢慢幫她抹掉淚水,表情很無奈,動作卻很輕柔。
司馬嬡抽噎著,咬著顫抖的紅唇︰那拼命想忍住眼淚的可憐模樣,看得宇文耀萬般不舍。
嘆了一口氣,他再度把她擁入懷中,讓她把委屈的淚水統統灑在他昂貴的新郎袍上。
餅了一陣子之後,哭聲終于轉為輕微的啜泣,司馬嬡拉過他的衣服一角擦擦淚水,這才慢慢抬起紅通通的雙眼。
「宇文大哥,我、我不能嫁你的……」她咬著下唇,哽咽地說。
知道她哭夠了一定又會冒出這句話,宇文耀不再動怒,黑眸像以往那樣,極具耐心地看著她。
「為什麼?」
她咬緊下唇看著他,眼淚又開始滾滾而下。
「因為、因為我用了卑鄙的手段……」她邊抹淚邊說,想起自己的種種惡行,就忍不住哽咽起來。「我知道你對我好,願意負起責任,可是……我怎麼可以那麼自私?因為自己喜歡你就橫刀奪愛,你跟郡主……宇文大哥?」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把她擁得更緊,想著要怎麼跟她解釋。
本來想等到跟她成親之後,再慢慢把過程詳細跟她講,但如今……
「沒有郡主。」
「啊?」
「用卑鄙手段的人是我。」
「啊?」
「我想娶的人自始至終就只有妳一人。」
「啊?」
「我愛妳。」
他吸了一口氣後,緩緩地、沉靜地說。
這次她小嘴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你愛我?你說你愛我?」發愣好半晌後,她才吶吶地問。
他一手改握緊她的肩膀,一手溫柔地抹掉她的淚,一雙深邃的黑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是的,從妳小時候開始。」
他靜靜補充道,想起這些年來發生的種種。
他雖然聰明冷靜,但是遇上愛情這檔事,其笨拙的程度其實是跟司馬嬡的遲鈍不相上下,所以才會一直只是單純守候;直到守候的人兒差點被人捷足先登搶走,這才猛然醒悟,采取一系列補救行動。
她睜大雙眸,震驚得無法言語。
從小時候開始……
宇文耀從她小的時候就想娶她?
她喜歡的宇文耀,居然從小就喜歡著她?
而且,他說他愛她,他說他愛她耶……
噢,這真是……
「但是、但是如果是這樣,那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說?」她抓住他的手臂,無法相信地追問。
宇文耀一雙黑眸飽含感情地凝睇著她。
「我從來不說,但是我一直在做。」
她睜大眼,震驚地听著宇文耀用最醇厚好听的聲音,訴說他這些年來默默付出的種種。
包括為什麼每當她有需要,他就那麼剛好出現;包括在高句麗期間,他是如何「重金禮聘」宇文嫣把她每日做過的事情一件不漏地訴諸文字,傳達給在遠方征戰的他……
原來,她所以為的「剛好」,並非純粹的「偶然」,這中間包含了他所有的用心,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擇手段。
「那麼、那麼郡主的事?」她再遲鈍也有個底限,隱約覺得這件事情也許也是這兩兄妹聯手搞出來的。
「齊王的確跟我提過親事。」看著她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宇文耀內心感到一陣愧疚。「但是我一開始就拒絕了。」
司馬嬡驚訝地倒抽一口氣。
「那那那……那我、我……」
她撫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想起自己失魂落魄,傻傻的藉酒澆愁,然後又笨笨的藉酒壯膽,對宇文耀投懷送抱的事,原來手段卑鄙的人不是她,而是……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發出控訴,覺得自己真的好愚蠢。「怎麼可以對我做出這種事?你好過分,真的好過分喔……」她伸手猛捶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