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姬 第8頁

「母親,孩兒想多看姑姑幾眼,母親,您先回去吧!」

面對劉榮的堅持,栗姬十分不悅,「榮兒,你不听娘的話了?」

「母親……」

正為難之際,劉靚搭上他的肩,婉言相勸︰「榮兒,你先回去吧!」

如此一來,正巧讓栗姬看清楚她手腕上的傷疤,粟姬心中一驚,當下了然。不會錯的,那便是昨晚被燈油燒傷的痕跡,再加上那懾人的雙瞳,那晚行刺她的人便是——陽寧公主劉靚。前後想通,心里泛起陣陣戰粟,臉上不由得忽青忽自,驚恐交集,「你……你……」

劉靚也不怕被她認出,反正事件事無憑無據,栗姬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因此她是一臉漠然。

「母親,您怎麼啦?」見栗姬搖搖欲墮,劉榮擔心她是害怕這種死喪的場面,因此順從地道︰「既然母親不喜歡這里,那麼孩兒隨您回宮便是。」

栗姬早已心膽懼裂,巴不得快快離開,拉著劉榮的手,忙不迭地道︰「對、對、對……快!咱們快走……」

臨走之際,仍心有余悸地頻頻回望劉靚。

數日之後,由竇太後主持,于後宮左側的小室內,為平緩公主舉行吊祭,皇親們齊聚一堂。

竇太後心有愧疚,始終沉默不語,虔心為往生的平緩公主祈福。

景帝則眉頭深鎖,既心疼一向溫柔乖巧的妹妹,也煩惱著擇選哪一位公主與匈奴進和親。

這時,心存報復的栗姬乘機進言︰「陛下,死者已矣,您切不可太過神傷……」她稍頓,有意地瞟了劉靚一眼,繼續道︰「眼前應以國家大事為重,臣妾听聞匈奴單于已初步答應和親退兵,那麼為了國家社稷,目前應及早另選鮑主和親,以免除百姓恐懼。」

景帝一聲悶哼,顯得有些不耐。「這朕知道。」

「陛下,恕臣妾多言,宮里成年的公主不多,平緩公主本是最佳選擇,如今她已不幸喪生,依臣妾愚見,飛雨館的陽寧公主,容貌、年齡皆適宜,實為和親的最佳人選……」不含善意的眼光射向劉靚。

劉靚面無表情,目光森然。

不待景帝出言,竇太後先發起怒來,「你給我住口!柄家大事豈容你插嘴!和親之事,皇上自有主張,你不要在旁多加意見。」

當眾受此斥責,栗姬頓感臉上無光,但太後握有實權,連皇帝都得听命于她,何況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夫人,當下別過臉去,暗生悶氣。

其實竇太後乃私心作祟,她相當喜歡劉靚,怎舍得讓她遠嫁,當下便說道︰

「皇上,請另擇其他公主吧!靚兒還太小了。」猛地又想起,「王美人不是也有三位公主嗎?」

一語轉到王美人身上,王美人大為驚恐,回道︰「太後明鑒,陽信公主已許平陽侯,南宮公主也已有適當人選,至于隆慮公主……」她頓了頓,惶惶不安地接道︰「她比陽寧公主還小二歲……」說著望向景帝,期盼他能幫上幾句。

「是嗎?那麼其他公主呢?」

一時間人人自危,生怕自己的女兒被點中,急忙辯護起來,各式各樣的理由紛紛出籠,太小的說太小、瘦弱的說身體不好、有的甚至干脆說容貌欠佳,不宜服侍匈奴單于等等……

眼見此,劉靚混亂的心漸漸澄清起來,最後的結果仍會是她,太後再怎麼偏愛自己,也得為顧全大局而不得不答應。既然如此,干脆自己請命出嫁,也好消除其他人心中的惶恐。反正她最喜愛的姑姑已死,宮中實在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了,更何況,她立誓為枉死的姑姑報仇,直刃匈奴單于,若不嫁給他,又如何有機會下手呢?

心意既決,當下往前一步,堅定地道︰「父皇,兒臣願意遠嫁匈奴,請父皇即刻下旨。」

此語一出,四周嘩然,全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她,竇太後更是震驚,急忙阻止,「靚兒,你不可胡言亂語,和親之事自有其他人選……」

「太後……」劉靚緩緩下跪祈求道︰「靚兒感謝太後厚愛,但匈奴來犯,情勢危急,靚兒身為劉氏一族,願為劉氏王朝貢獻一己心力,請太後恩準。」

一旁的栗姬見機不可失,趕緊再進一言︰

「太後,難得靚兒這麼有擔當、識大體,既然她這麼心甘情願,您就順了她的心意吧!而且匈奴好不容易答應和親退兵,若我們不趕緊把握時機,到時只怕匈奴王按捺不住,反悔進攻長安,那百姓們可就遭殃了。」

「是的,靚兒心章已決,還請太後成全。」

眼見事已至此,竇太後不好再堅持,只好忍痛答應了她的請求。

「靚兒啊!」竇太後眼中含淚,又是感嘆又是贊賞︰「你真不愧是我劉家子孫,其他人若有你一半胸襟便好了。說的一干人等含愧低頭不語。

第三章

日暮黃昏,長安城東南的甘泉,胡笳聲響,匈奴士兵們正忙著準備營火,今晚將有個熱鬧的慶祝會,慶祝大漢朝終于懾服在匈奴的兵強馬壯下,遣使求和了。

漢朝不僅獻上豐厚的糧食、布匹,還將擇選貌美的公主下嫁,以示求和誠意。這場戰爭,再次證明匈奴族的強大,也證明新任單于一如前任單于般撓勇善戰。他雖年記輕,卻機智沉穩,謀略過人,甫上任便帶領著他們大舉南征,輕松通過漢朝邊境防守重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佔領甘泉和雍,與長安距離僅一日之遙,嚇得長安緊急動員所有兵力屯駐,並立刻遣使求和。這麼逼近漢朝國都,是前所未有的空前大勝利,這全是新任單于帶給他們的,而今晚的慶祝晚會,更是單于為了犒賞他們而提前舉辦的,這年輕的王是他們的驕傲。

這兒是匈奴大軍的前哨營,也是匈奴的主力軍隊,由堤曼親自率領。

自從那日夜探長安城回來後,他便一直悶悶不樂,一方面是由于思念佳人,另一方面則是傷口未愈。無法騎馬四出,他整天窩在軍帳內,郁悶得快瘋狂了。于是顧不得旁人的勸阻,拼命借酒澆愁。

眼見此,眾將只好把他的哥哥左賢王句黎湖請來,眾人皆知,堤曼雖驕狂,但卻非常尊重他這個異母同胞的哥哥,找他來肯定有辦法。

—入帳,刺鼻的酒味撲來,句黎湖皺起雙眉,直接走到堤曼面前,見他搖晃著酒壺欲往嘴里送,便一把搶過,張口便將壺里的酒飲干。

堤曼半清醒地望著他,有氣無力地道︰「干什麼啊?你自己沒酒了嗎?跑來搶我的?」說完,連聲叫喚,要士兵再把酒送進來。

句黎湖以眼示意,讓進來的士兵退下。

他雙手攬胸,直截了當地道︰「你這根本就是借酒澆愁。」

堤曼悶哼一聲,「你知道什麼?還不快快把酒送上來……」

「要是你身上沒傷,我才懶得理你!但是現在不行,你得先把傷養好,知道嗎?」

堤曼本就頭疼欲裂,如今听他用這種語氣說話,更是覺得病情加重,不耐地嚷了起來︰

「你說話怎麼那麼像父王,他都沒你唆。」

句黎湖不為所動,仍滔滔不絕︰

「堤曼,你要知道,現在你是士兵們的驕傲,你給了他們無上的榮耀,這使得他們更加願意為你效忠,也使得我們匈奴到達前所未有的強大境地。如今你這廢的樣子,要是給士兵們瞧見,他們會怎麼想?」他刻意頓了頓,故作嘆息,「真是可惜啊!我們的單于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心志墮落,連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

堤曼一听,驚得直跳起來,急急辯解︰「你胡說,我哪里是為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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