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金釵 第11頁

餅了今晚,不,是等一下他們就要分道揚鐮,永遠不相見了,難道他真的看不出來、真的想不懂嗎?

他也真是有趣,有時成熟世故得跟什麼似的,有時卻又固執稚氣得宛如孩童。

第四章

轉眼間,兩人來到金陵茶樓。

這金陵茶樓是一江南庭園式的茶樓,分東西兩座樓,一為紫霄樓,一為明月樓。樓下為大眾茶區,有假山、流水、造景園藝;樓上則分閣,各閣又有不同的造景。貴族富豪一般都會選擇樓上,一來顯示身份尊貴,二來若有女眷也能保持隱密性。

鎊座閣樓造景各異,都以茶為名,什麼鐵觀音閣、毛蟹閣、龍井閣,瑞珠跟寶珠就在碧螺春閣等候著。

她們已等候多時,一見秦可卿,瑞珠一張憂慮的臉立刻亮了起來,滿臉喜悅地迎向她。

「小姐,您怎麼那麼久啊?害我跟寶珠都擔心死了,還以為您出事了呢!」

「我的確是出了點事。」就是被個呆頭書生給纏上了。她目光若有所指地瞥了身後的朱懷文一眼。

寶珠幫她拉開座椅,服侍她坐下,瑞珠則睜著一雙大眼,驚奇地瞧著朱懷文,同時也不忘伺候他人座,順手幫兩人都倒了一杯茶。

「我說這位公子,您一直跟著我們家小姐嗎?」

「是啊!」他也不客氣、不拘禮,端起茶水就喝了一大口。

秦可卿簡短地幫他們介紹,瑞珠則好奇地繼續她地問話︰「從十竹齋開始就一直跟著?」

「對啊!」

瑞珠看看他,再看看小姐,「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朱懷文問。

瑞珠掩嘴,又笑了一聲。

這次是秦可卿覺得莫名其妙了。「瑞珠,你笑什麼?」

「我說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話是說得一點也沒錯。可是公子您也太離譜了,一見我們家小姐,魂都給她勾來了嗎?居然從十竹齋開始跟著我們家小姐,這中間少說也有三個時辰,怎麼?利用這三個時辰向我們家小姐訴衷情嗎?」

「瑞珠!」秦可卿丟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這瑞珠給她慣壞了,說話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寶珠忙著替他們張羅小點心,一向不多話的她,一邊抿著嘴笑,一邊用看著金童玉女的眼神在秦可卿和朱懷文之間掃來掃去。

「我們家小姐固然是國色天香,公子您也不差呀!相貌堂堂、英俊儒雅,就可惜只是個舉子,如果您能努力點通過今年的秋試,再努力點通過京城的殿試,得個狀元回來,那您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到我們府上來提親了。」

听到這里,秦可卿神色一凜。「瑞珠,你越說越不像話了。」

可朱懷文卻听得眼楮一亮,高興地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兩個很相配嗎?」

「那當然,可是我說的是面貌喔!鮑子啊,請問您府上是?」

「喔,朱府。」

「誰問你家的府第名稱啦!我是指您府上是做什麼的?這喜歡啊也得門當戶對,我瑞珠可不是嫌你窮酸喔,照我看您的樣子應該也不會太窮酸,但是若要配得上我們家小姐,那又得另當別論了,我們賈府可是——」

「瑞珠!」這次秦可卿是以非常嚴厲的口吻制止她的。「你忘了老夫人的交代嗎?」

被秦可卿這麼一點醒,瑞珠才想起,賈老夫人雖然不反對她們出來,卻也不希望讓人家笑話賈府的閨女不懂規矩。出來拋頭露面,因此交代除了不可與陌生人隨意攀談外,更不可隨隨便便把賈府的名稱搬出來。

她這一下是兩樣忌諱都犯了,秦可卿縱然寵著她,但賈老夫人對婢女可是恩威並施,有功必賞、有錯必罰,尤其在這罰上面,決不詢私寬待,以彰家法之嚴謹。

瑞珠掩著嘴,一臉的懊悔。「小姐,你饒了我吧,千萬別跟老夫人說啊!對了、對了,公子,您也不能再待在這兒了,您得趕緊出去,免得壞了我家小姐的名節!」

她抓著朱懷文的胳臂,也不管他正在喝茶,急急地就要將他從椅子上拉起,推了出去。

「喂,你這丫頭怎麼變臉變得這麼快?」

秦可卿也不去理他們,自顧自地喝她的茶、吃她的點心。

她向來是這樣,對周遭的事抱持著一種無關緊要的態度,除非一把火真燒到她的眉毛來,否則就是一副淡淡的。置身事外的模樣。

現在她的目光被一座精致的小樓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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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樓的花格窗往外看下去,河的南岸建造了許多凌駕于河面之上,極富江南水鄉特色的水閣河房,鱗次櫛比,果真有六朝金粉的艷麗。此時華燈初上,閣樓里的燈火與秦淮河悠悠而行的船燈相輝映,構成了一幅美妙的圖畫。

這其中,吸引秦可卿目光的那座小樓張燈結彩,門口懸著的兩只燈籠特別華麗奪目,朱漆木柱上還掛著粉色紗帳,紗帳迎風款款飛舞,把一個端正雅麗的門口變得朦朧綺艷。

樓中出來了六名婢女,各三名分站左右,粉色透明大衫啟色長裙,皓臂隱隱可見。她們手中各拿一支笛,站定之後便湊在嘴邊優雅地吹奏起來。

這六名婢女清麗月兌俗、姿態裊娜,笛聲悠揚婉轉,傾刻間小樓猶如神仙洞府,吸引了秦淮兩岸的目光。

就連原本在推擠的朱懷文和瑞珠也被這笛聲吸引了,一起湊到花格窗前,寶珠則是早已看呆了。

「眉香樓……」這三個字自瑞珠那清脆的嗓音中逸出,「不就是青樓嗎?呵,好大的氣派!」言語中頗有貶抑的味道。

寶珠則不管那是不是青樓,她羨慕的是這樣的排場。「要讓我此生也有這樣的一次排場的話,該有多好……」

「寶珠你這個傻瓜用S場再好,她也是個青樓女子啊,假如給你這樣的排場,然後叫你去青樓賣笑,那你要嗎?」

「不行不行,我娘會打死我的!」寶珠嚇得螓首頻搖。

瑞珠咯咯笑了起來。「就是你真的做了青樓女子,也不見得會有人願意砸銀子幫你弄這樣的排場啊,能得這樣的排場,那肯定得是樓里最紅牌的妓女才成。」

這話說得寶珠發窘,瑞珠的意思是說她姿色不夠,她憤怒地橫了瑞珠一眼。

「喔?那你倒說說看,能得這樣排場的是什麼樣的妓女?」秦可卿聞言側過瞼來,頗感興趣地問。

「小姐,這你就不知道了,秦淮河兩岸青樓眾多,里頭的妓女賣藝、賣笑、不賣身,當然啦,要做到這樣得真有些本事才行。這些個搖錢樹都是老鴇從小便物色進來悉心培養的,琴棋書畫、舞蹈樣樣精通,所吸引的客人也都是文人雅士、高官貴族,這些人若是喜歡哪位妓女,就得想辦法幫她‘梳攏’。」

「梳攏?」看著小姐眼中興趣增濃,瑞珠更是說得眉飛色舞了。「這梳攏啊,就是讓這個妓女專門為這個人服務,在青樓里,這可是非常風光的一件事喔!這個人得先給妓院一筆重金,再出資辦一場隆重的宴會;若這名妓女的身份地位高,邀請前來參加宴會的對象也一定是有頭有瞼的風流雅士。之後呢,這人還得再給鴇母一筆厚重的禮金,這才算是完成了梳攏儀式。」

秦可卿輕笑道︰「你這丫頭,本領真不小,居然連這種風花雪月的事也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有個親戚,以前在秦淮河撐船的,我每次回家啊,總要纏著他跟我說這些事。」

「你說到這里,我倒想起來了。」寶珠道,「剛剛我們進金陵茶館時,就听到樓下的客人在談論眉香樓的眉香姑娘,說今晚有個客人要幫她梳攏,還說什麼好大的手筆,邀請了好多名人,我起先還听不懂那是什麼意思,經你這麼一說,我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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