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金釵 第19頁

「你想想看,當你當眾說要對我負責,又當眾宣布我是你未過門妻子的時候是多麼的理直氣壯,好像我不嫁給你都不成了,你根本就打算硬把我娶進門,我喜不喜歡你又有什麼重要呢?」

「那當然重要啦!」他著急地申辯,「雖然我是打算硬把你娶進門,可是如果你也能喜歡我像我喜歡你那樣的話,那豈不是很好嗎?」

「你有多喜歡我?」她忽然正色問他嚴肅地回答︰「我有多喜歡自己,就有多喜歡你。」

她硬咽了。「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一天我突然不見了,突然……突然變成一尊陶像.永遠都不會跟你說話,也永遠都無法對著你笑了,你要怎麼辦?」就在幾天前,她還積極地想辦法要回去.現在卻一點也不想了。如果能繼續留在這里.有這樣一個愛她的人跟她廝守,那不也很好嗎?

他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不明白地問︰「你為什麼會變成一尊陶像呢?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變成一尊陶像?」沒道理啊!她為何這樣問?

唉!這個傻子。「我是說假如嘛!假如是這樣的話你要怎麼辦?」

這次他毫不思索地回答︰「假如是這樣的話,那也很簡單,我就娶了你這尊陶像,吃飯跟你一起吃,睡覺跟你一起睡,我一樣全心全意地對待你,一樣請婢女來服侍你;我會忘記你是尊陶像,而把你當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你不能跟我說話,可是我可以跟你說話啊!你不能對我笑,我可以對你笑啊!當我有事要離家,也一定把你帶上,我跟陶像不離不棄,永遠永遠地愛她。」

滔滔不絕地說到這里,他還是不明白。「可是,你到底為什麼會變成一尊陶像呢?正常人不可能會這樣啊!除非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可是這世上又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會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給變成陶像呢?」

見他一臉的費疑猜,自顧自地說著,那呆氣十足的樣子看得她忍不住又笑了出來,但是頰邊卻流下了兩行淚水。

「喂,你看著我,看著我呀!」她溫柔無比地道。

等到他的目光與自己交疊,她才猛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是如此深邃清亮,在一片漆黑中,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那雙眼痴痴地凝望著她,就像是在對她傾訴愛語一般。

「我……喜歡你。」她嬌羞地垂下眼去。

雖然她的聲音細若蚊鳴,他卻听得一清二楚,心一陣怦怦亂跳之後,忽然捧住她的腰,將她舉在半空中歡呼道︰「你喜歡我,你真的喜歡我,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他神情雀躍,興奮得像個孩子般。

之後,他輕輕將她放下,摟在自己懷中溫存了一會兒,然後托起她的臉,嘴唇緩緩貼近她鮮花般的唇,就在此時——

「朱懷文,朱懷文,已經到眉香樓了,朱懷……」

正嚷嚷著跑來的眉香猛然撞見這場面,頓時雙頰如火燒,一時間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船已經回到眉香樓了,賓客們都下船散去,她想朱懷文定是跟秦可卿誤會盡釋,正在船頭談情說愛舍不得離開,這才出來叫他們,誰知道會踫上這等場面。

她雖然在眉香樓掛牌,見多識廣,畢竟還是小泵娘一個,戀愛也沒談過一場,自然沒有這種經驗;她羞得以手掩面,呆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眉香樓三字一人秦可卿耳中,她頓時渾身一震,原本含情的臉在一瞬間冷凝,嘴唇緊緊地繃著,她推開朱懷文,漠然道︰「眉香姑娘來找你了,你可以跟她回眉香樓了。」

只在一瞬間,她宛如變了個人似的,神色冰冷已極,朱懷文一時還想不出是什麼原因,急嚷道︰「卿卿,你怎麼了,怎麼又生氣了?」

「你管我怎麼了,你已經幫眉香姑娘辦完梳攏會了,從今以後她便只屬于你一人,只為你一人服務;現在人家來叫你了,你隨她去吧!不必管我怎麼了。」

一听她這話說得既委屈又酸溜溜的,朱懷瑩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朱懷文這家伙,一定是弄到最後重點一點也沒有講到,于是眉毛一挑,質問道︰「朱懷文,你是不是忘了跟她講什麼了?」

「啊?我忘記講什麼了?我忘記講什麼了嗎?」

秦可卿見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又見朱懷文一副惟惟諾諾的樣子,又氣又惱,推著他就要離開,誰知道她越推,他越是慌張,更不敢放她走,緊緊拉著她,生怕她一氣之下走人。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以另一手扳著他的手指,左右甩著,卻硬是甩不月兌,最後索性張口往他手臂上咬下去。

他一陣吃痛.只覺得自己一定是又做錯什麼事惹她生氣了,所以也不閃避,忍痛讓她咬著,直到她驚覺他全無反抗,才愕然抬眼。

「你……你怎麼不躲?」

他雖然痛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但表情仍是心甘情願。

「我一定是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要咬我。沒關系.你繼續咬我好了,直到你氣消為止。」

「你……」她掀開他的袖子,見他手臂上烙下了兩排齒痕,又瘀又腫,當場又氣又心疼,實在是拿他沒辦法,只能懊惱地道︰「你這個呆子……」

「他本來就個呆子!」朱懷瑩在一旁閑閑地插口道︰「而且還是個比呆子更呆的書呆子!」

「朱懷瑩,你……」他氣憤地瞪著她,怪她到現在還在落井下石。

「唷,你還記得我叫朱懷瑩啊?」她調侃地道︰「那麼朱懷瑩跟你是什麼關系呢?你記得嗎?」

「廢話,我當然記得,怎麼會連這都不記得。」他怒氣沖沖地道︰「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誰會不記得啊?」

「妹妹?」秦可卿詫異地重復這兩個字,原本氣怒的表情頓時緩了下來,轉成一臉尷尬。「怎麼……怎麼你們是兄妹?」

「對。」朱懷瑩走向前,臉上淨是捉弄的笑。「這個呆子叫朱懷文,我呢叫朱懷瑩,現在你知道啦,不生我哥的氣啦?」

她看看朱懷文,再看看翩然走近的朱懷瑩.果然眉目神似,當場又羞又窘,不禁橫了朱懷文一眼.氣他讓自己如此尷尬。「你為什麼沒有早點告訴我呢?」

他一臉迷惘。「我……我還沒告訴你嗎?」

「沒有,呆子。」

對朱懷瑩的譏罵他絲毫不生氣.只是一雙眼歉疚地看著秦可卿。

「你咬我是應該的,我痛死也是應該的,誰教我這麼呆,忘記跟你說眉香姑娘是朱懷瑩,朱懷瑩是我妹妹,害你生氣難過成疼死應該……」

彼不得他在耳邊叨叨絮絮地自責,她轉臉看向朱懷瑩,不解地問︰「怎麼他是你的哥哥,你卻叫他幫你梳攏呢?」

她撒嬌地解釋︰「因為我找不到跟朱懷文一樣,既是文士又面貌英俊,重點是還很多金的人嘛!」

重點是後面那句。既然哥哥多金,你又為何會淪落青樓為妓女呢?她心中想問,卻又覺得不妥;朱懷瑩看出她的疑惑,于脆自己招認;「我只是一時好奇,不知道當妓女是什麼滋味,所以就……嘻嘻!」

「她就是這樣,專門喜歡做一些驚世駭俗的事c喂,警告你喔,你將來可不準把這些教給你大嫂,知不知道?」

朱懷瑩朝他吐吐舌頭,秦可卿卻垂下眼,掩飾自己竊喜的微笑;「好啦,這船也靠岸啦,一干閑雜人等也讓我請回去了,我已吩咐人在眉香樓擺好酒宴,我們這就下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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