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達成目的,他也就不再為難他們,一聲短促的哨音響起,獵豹松開它的指爪,優雅地跑遠。
重獲呼吸的多羅仁翔按住窒悶的胸口,不斷地喘著大氣。
多羅冰嵐情急地欲向前去關心多羅仁翔的情況、卻被拓跋昊的長臂擋住。「不許去!我還沒問你的名字。」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她嫌惡地回嘴,屈辱在心中擴大,對自己產生一種深深的厭惡感,她居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沉浸在這個陌生男子的吻中,一個家教良好的女子是不該如此的。
「哦?」拓跋昊的眉毛微挑,眼中升起另一種感興趣的光芒——對于她的反抗。「要我把豹子召回嗎?」她這種要怒又不敢怒,想哭又不敢哭的神情倒是具有另一種獨特的美感,他很樂意繼續欣賞,只可惜時間不多了,侍衛很快便會找來,而他並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揭穿。
多羅冰嵐當然不願意告知這個狂傲少年自己的姓名,但她也知道違抗的結果受苦的必然又是多羅仁翔,她左右為難,心中極為惱恨少年的步步進逼。
「不說嗎?」拓跋昊作勢將手指放入嘴中,終于迫使猶豫中的她痛下決定。
「我說!」她沉痛地閉上眼,這少年實在是難纏得可怕。「我叫多羅……」
「什麼?」一听「多羅」二字,拓跋昊臉色忽然驟變,以大于她的音量吐出這串驚訝,表情陰晴不定。
多羅冰嵐還以為她認為自己的音量太過微弱,是以略微抬高嗓門。
「我說,我叫多羅……」
「住嘴!」這次他以一個毫不留情的反手巴掌打斷她的話,眼中烏雲密布,多羅氏,哼!好一個多羅氏!多羅冰嵐撫著頰,被他眼中射出的憎惡弄得驚恐不已。
「你這家伙——」終于能出聲的多羅仕翔立刻搶上前來。一手護住因驚愕過度而呆之在原地的多羅冰嵐,一手迅速地扯住拓跋昊的衣襟。
就在此時,遠處一陣又清又亮的哨聲傳來,一道稚女敕的聲音呼喚著︰「主子,主子您在哪里?他們來了……」
拓跋昊皺眉,瞪視著多羅仁翔的眼,低聲警告︰「放手。」馬蹄踏在草地上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可不想被皇宮侍衛隊以千篇一律的說法「皇上只身在外,十分危險。」給帶回去,是以再度加重了語氣,「不想死就趕緊放手!」
多羅仁翔猶豫著,終于放開了手。
那個原先呼喚主子的聲音急切地騎著馬來到面前。
來人右手牽著一匹赤身黑鬣,背上掛著黃金馬鞍,看來既尊貴又剽悍的馬。
「主子,您怎麼全身都濕了?」
拓跋昊厭惡地橫了那人一眼,逕自于馬鞍里取出一件名貴的黑貂皮大衣披上,旋即翻身上馬,姓「多羅」
的已經完全壞了他從剛剛到現在的興致,他在馬上丟給多羅冰嵐一個充滿怨恨的眼神,明寒地丟下一串冷哼後,隨即馳馬離去。
宛如做了一場惡夢,多羅冰嵐只覺那馬蹄是踩著自己的心碎離去,眼見少年英姿颯爽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內,兩行熱淚不自覺地滾滾流下。
她捧著臉,漸漸地彎,傷心地哭了起來,心中有說不出的苦澀難過。
她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初吻給少年奪去,而是他跟中的那種輕鄙,那種露骨的厭惡,為什麼?為什麼突然露出這種眼光?她的姓氏惹惱了少年嗎?她不懂,內心為少年臨去前的目光而感到無比心傷。
多羅仁翔不知道那個吻敲開了多羅冰嵐對愛情懵懂又懷有憧似的心,他以為是少年的無禮,強取她的吻才惹得她傷心,是以不斷地以笨拙的言浯安慰著。
十七歲的少年皇帝拓跋昊站在賀蘭山東麓離宮最高層,俯瞰著大夏國壯麗的山河,他那令人敬畏的深邃烏眸閃著如旭日東升般的光亮,剛毅俊美的五官露出了躊躇滿志的神情。
他的東京興慶府,襟帶黃河,右倚賀蘭山,物產豐饒,地形險要,是他大夏帝國的心髒地帶;而以此為出發點,他將率領著他無堅不催的鐵騎軍隊,開始他開疆拓土的宏偉計劃。
站在他身後十二個身材魁梧,身著武官服飾的人,便是統領五十萬鐵騎的監軍司。他們均出自大夏貴族,由少年皇帝以銀牌號召而來。在出兵前,他們必須獻血盟誓,表示對少年皇帝的忠貞。
這些監軍司,或老或少,全部沾染著少年皇帝初生之犢、意氣風發的光彩,顯得格外朝氣蓬勃,只有一個人除外。在厚重鐵盔下的一雙眼心事重重地凝視少年皇帝強悍的背影,幾番欲言又止,那便是多羅仁翔。
他是在去年被國相多羅延隆延攬入宮的,當時他的職位還只是宮廷里一名小小的侍衛兵,直到有一天,被拓跋昊無意中發現,兩人眼中都有同等的驚訝,多羅仁翔嚇得冷汗直流,拓跋昊卻只是在意外的眼光之後淡淡地丟下話——「不錯嘛!苞一年前比起來又高了許多,改天再來跟朕比武,看你還能不能把朕給摔到湖里去。」說完,噙著一抹涵義未明的微笑邁步離開。
多羅仁翔自震驚中清醒過來,細細地咀嚼少年皇帝的話,總覺得那不是責怪,也不是威脅,純粹只是一個少年對當年打輸一場架的耿耿于懷,他會一下子認出自己,足見對落湖那件事印象深刻,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知道當年湖邊那個傲慢驕狂的少年就是他們大夏帝國的君主的話,他恐怕連大聲講活也不敢,更逞論跟他打斗了。
監軍司之後,是少年皇帝從出身豪族又擅長弓馬技擊的戰士中遞選出來的青年侍衛軍,總共二千名,他們是專屬于少年皇帝的近衛軍隊;離宮外,另有精良驍勇的三千鐵騎,分成十隊,嚴密守衛著少年皇帝的安全。
身為大夏帝國的第六代君主,驚悍無比卻也俊美無儔的他是直到十六歲那年才正式領略權力的美妙滋味;在這之前,周歲即位,前有國相攝政,後有母後干預的他,只是被人晾在一邊,戲稱為「小娃兒」的傀儡皇帝。
十六歲,是他撕開軟弱無能的假面具,露出英明果斷真面目的時候。他首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瓦解了國相多羅延隆的黨羽,將長期把持朝政的國相多羅延隆逮捕下獄,接著把太後請回後宮,將軍政大權牢牢地握在手中。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小娃兒皇帝是什麼時候悄悄長大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醞釀著鏟除多羅國相黨羽的計劃,他們只覺徘似乎是在一瞬間,他從一個庸碌平常的少年,一變而成為雄才大略的君主,就像一只羽翼已豐的鷹隼,一飛沖天、一鳴驚人。
多羅延隆是在毫無須瞥的情況下被解除國相的職位,同時以十大無可辯駁的罪名立刻被逮捕下獄,在少年皇帝還沒有對他施以殘酷的報復之前,聰明地在獄中自殺,少年皇帝在震愕之余,將報復的火焰延燒至多羅延隆的黨羽身上,這一場原本會掀起狂風暴雨,動搖大夏國本的清算舉動,卻在少年皇帝犀利冷靜的處理手法下,有驚無險地擺平。
在多羅延隆自殺後,他立刻解除原本集中于多羅氏族子弟的軍權,改由他重新編制的十二監軍司統領,這十二監軍司由組成大夏帝國的氏族子弟擔任,除了最強大的拓跋部以及僅次于拓跋的多羅部之外,還有能與多羅部相抗衡的野利、貲听、細封、往利、頗超、衛慕、嵬名等部,這幾部雖擁有軍權,實際上卻得听他的銀牌號令,如此一來,不僅成功地解除了多羅氏的軍權,也讓他擁有實際號令大軍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