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海昧情 第6頁

她驚訝的發現他鷹揚的唇角並非出自于對她精湛舞蹈的激賞,而是另一種令人墮入遐想的隱晦微笑;而原本該高深莫測的表情,現在則是蒙上一層涵義未明,卻蘊藏著某種正在發酵情感的光輝,這讓她不禁懊惱地皺緊了兩道細眉。

完顏徽略顯疲憊地只手托腮,半靠在精致的木榻上,另一手無意識地舉杯就口,喝完後心不在焉地往左邊一遞,身邊的侍女立刻靈巧地再為他斟滿。

趁著斟酒,侍女偷偷打量這位充滿魅力又極富傳奇色彩的君王一眼。

僅僅只是一眼,就能滿足侍女無限崇拜的心理,除此之外,不敢多作奢想,因為莎理古真無可比擬的美,讓她們都成了失了顏色的花朵。

莎理古真是蒙古里人,她姿容超眾,多才多藝,是個渾身上下都充滿致命吸引力的女人;她的美名很早就在草原上流傳,許多國家的皇帝都在暗暗覬覦她的美貌,卻礙于蒙古里也是草原上不可小覷的國家,所以只能心中暗想,不至于為了一個美女而與蒙古里國為敵,直到完顏徽攻破他們的城池,她才被當作投降品給獻了出來。

完顏徽對她的迷戀,從遠征打仗都得把她帶在身邊可以想見,而至今仍然虛空的皇後寶座,想來除了她,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坐了。

完顏徽動了動頸子,無焦距的目光不經意地盯在侍女臉上,竟使那名侍女興奮得漲紅了雙頰。

同樣的臉紅,在不同人的身上,竟會顯現出如此不同的情調。還是南宮宜那英氣逼人的紅色好看,完顏徽有點無趣的想著。

莎理古真柔媚的眼緊鎖著他不放。

完全符合臉型輪廓的皮制半罩面具,其實已經將他的俊美無遺地表露出來,那張面具與其說是遮掩,不如說是在強調他與凡人的不同。面具所造成的疏離、冷漠、陰森色調,的確成功地營造出他神秘偉大的君王形象。

完顏徽避開莎理古真挑逗的眼光,托腮的手緩移至線條優美的下巴,手背無心地撐著,一綹長發越過面具,閑散地垂落于前,慵懶的姿態像一頭疲倦的猛獅。

金帳因為有他的存在,而顯得氣魄非凡,舞動中的莎理古真,則為這滿帳的陽剛注入絲般的柔媚。

面具下那雙攝人心魄的金眸再度微眯,整個腦海填滿的卻不是莎理古真比例完美的身材,而是南宮宜那柔弱中透著堅韌的臉孔。

即便失去他的注視,莎理古真晶亮的烏眸仍然風情萬種的看著他,這個不可一世的帝王會是個擁有丑陋面目的人嗎?不!她有把握,面具下的那張臉絕對是俊美無儔的一張臉。她知道他的用意,這個狂傲邪佞的君主,不希望別人將注意力集中在他罕見的俊美面容上,于是用冰冷的面具來武裝柔美的外表。

當然,在他面前,絕不能有任何言語舉動觸及那張鮮明的面具,那是他最忌諱的事。她曾親眼見他在談笑中毫不猶豫地揮刀砍落外國使者的首級,並且將首級放在精致的盒中親自送回使者的國家,順便滅了這個國家,只因那使者在宴會中試圖以言語激他扯下面具。

她絕對不會去做這種惹禍上身的蠢事,直到目前為止,她之所以能讓完顏徽持續迷戀,除了擁有一張絕美的臉蛋外,靈敏乖巧,不阿諛奉承也不拂逆,才是她成為至寵的主要原因。

一曲舞畢,莎里古真搖擺著引人遐想的身軀,千嬌百媚地來到完顏徽面前,盈盈拜倒,不刻意假裝,卻足以令男性銷魂的柔膩嗓音,略帶矜持的呼喚著︰「皇上……」她眼神無限嬌柔。

完顏徽維持原有的姿勢,繼續喝下今晚不知第幾杯的酒。

「皇上……」

微醺金眸俯下,眼里瞧著莎理古真,腦海里想的卻是新羅國君主,一會兒是他在城垛上慷慨陳辭的神情,一會兒是他被押解出城的憂傷臉孔,一會兒又是他寧死不屈的剛毅輪廓。

唇角再度揚起,回憶的淺笑著,在莎理古真如波斯貓般地往他身上磨蹭時,才不情願地拉回被南宮宜的身影扯遠的神智。

慵懶的迎向她飽合春意的雙眼,金眸眯起,將她一身的華麗盡收眼底,然而莎理古真的身影逐漸模糊,南宮宜的卻逐漸清晰起來,那著女裝、香肩微露,對著他婉轉微笑的,赫然是南宮宜。

他皺眉,定了定神,沒來由的覺得煩躁,莎理古真濃妝打扮的臉忽然讓他感到無比厭惡。

兩只青蔥玉手悄悄自背後摟住完顏徽,挑逗地鑽進他壯闊厚實的胸膛里,臉孔逐漸貼近,紅唇嬌艷地沿著耳後蠕動,目標是他有稜有角的唇線。

「嗯……」完顏徽滿意的接收她羽毛般的親吻,同樣飽合欲念的眼瞅著她,嘴里卻吐出與這氣氛截然不同的三個字︰「下去吧!」

莎理古真雙手僵在他胸前,不解地低嗔︰「皇上?」

「下去。」溫和的重復第二次,這是專寵的莎理古真才有的待遇。

青春柔媚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陰霾,背對著她的完顏徽根本沒有察覺。藕臂識趣的離開溫熱的胸膛,柔順地緩緩站起。

「那……臣妾告退。」

注視著莎理古真的背影消失在帳門,完顏徽揚聲吩咐︰「把南宮宜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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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左右押著的南宮踫到兀自在帳外徘徊的莎理古真,匆匆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地繼續疾行;反倒是被她的俊美震住的莎理古真,忍不住追著她的背影。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男人?而此時完顏徽拋棄嬌美如花的她,卻單獨把這個漂亮的男人召了進去,這代表什麼?一種女性特有的敏感直覺使得她的心情更加陰暗晦澀。

刺鼻的酒味讓南宮皺緊了英氣勃勃的雙眉,這個昏君該不是喝到酒醉,突然想起應該把她處決了吧?

完顏徽金眸略抬,迅速不著痕跡地將南宮宜的模樣掃入眼中,經過這幾天的行軍勞頓,他依舊是一副神采奕奕、容色照人的模樣,而那雙夜般的黑眸對他依舊是不屑一顧。

南宮雙手背于後,沉緩的腳步止于離他約五步前,一對滴溜溜的美目憎惡地斜睨著他,看起來就是一副準備隨時破口大罵的樣子。

南宮的到來,改變了空氣的味道,令完顏徽的意興闌珊一掃而空。

縱使他倨傲著一張臉,縱使他始終都不正眼瞧他,他還是莫名地渴望看到他。

在別人看來,卸去黑鐵甲冑的完顏徽是比較可親的,但是在南宮看來,除了沒黑鐵甲冑之外,他依舊是他眼中那個無道暴君。

他身上的氣味依舊是如此吸引人呀……完顏徽閉目享受這縷暗香,繼續姿態優閑地喝著他的酒,仿佛眼前沒人一樣。

南宮微惱,這麼晚把她叫來難道是要她欣賞他獨具魅力的飲酒姿態嗎?既然他不想說話,那就由她來打破僵局吧!

于是,她一出口就不客氣︰「視若無睹,這就是你完顏徽的待客之道?」

他並沒期待他會突然轉性對他卑躬屈膝,所以听到這番話,心中只是暗笑,表面上若無其事,充耳未聞,繼續喝他的酒。

他不回答,並不代表南宮就不能繼續說下去。

她掃射一眼四周華麗的擺設,對行軍打仗的軍帳也布置得如此奢華大感不以為然,帳中濃膩的女人香味更讓她眉頭嫌惡地高皺,看這頭戴著面具的獅子懶洋洋的模樣,顯然才剛結束一場巫山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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