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二十分鐘後,他挽著她,走進西餐廳。
一個全身黑色西裝的高大身影,將身旁那個雪白的縴細女子襯得更加嬌弱動人,一走進餐廳,兩人出色的容貌立刻成為眾人注意的焦點。
看了menu,點了一份鱈魚排全餐後,她低垂的眼移向窗外,不得不承認,「貴賓」這兩個字實在很好用。
例如︰在這種用餐的尖峰時段,他們不必等待就有位子坐,而且是靠窗、視野絕佳的位子。
「昨晚,為什麼你會在那里出現?」她望向他問道。
睡醒了、清醒了,昨晚到現在的景象又在腦海重現一次,她忽然覺得有些場景似乎巧合得不太合理。
「我受邀去接受招待。」那家pub的老板之一,也是與他有生意往來的喬硯,盡地主之誼地招待他去瞧瞧本地的夜生活文化。
「可是,我並沒有看見你。」她蹙著眉,明明記得自己將全場環視過一周,的確是沒有看見他。
「我在私人休息室里。」要離開的時候,正巧看見她往門口走的背影,所以才跟上去。
「可是,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出來?」
「巧合,我正好也要離開。」他淡淡地回答。
「就算你也要離開,但你並沒有理由特地等我。」再說,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也沒有出手幫忙。
「就說你引起我的興趣好了。」他給了另一個答案,「你也出身企業之家,該明白企業名流間,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游戲。」
「我是知道,」她點點頭,「不過我並非其中之一。」她猜,像他這種對人防心極重的男人,一定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把她家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
「如果不是,為什麼昨晚會和顧衍……嗯,用普通話來說,叫‘相親’?」他畢竟是個香港人,普通話也許咬字清晰,但是有些說法他仍然陌生得很。
「我說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笑了笑,看到服務生送上餐點,拿起叉子就開始吃。
「你不像是那麼容易被左右的人。」雖然她外表看來的確柔弱又嬌小,但他卻沒有忘記,她同時也是一個聰明又機敏的女人。
「真的嗎?」她咬著叉子,露出有點懊惱又有點委屈的表情,「原來我這麼容易就被看透,難怪容易被人牽著走。」
他望著她,沒上她的當。
「,誠實回答我的問題如何?」他笑了,但笑意僅止于表情,眼神仍然犀利地盯著她。
「只是一場飯局啊。」她放下叉子,有些無措,望了望他的眼,又避開,「你也知道,身為企業家的兒女,有時候就是要應付一些奇怪的飯局。男人們常說,應酬也是做生意的一部分,所以,我也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是做一件很多人都做過的事,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吧?!
「那麼,為什麼引起我的注意?」就在她以為解釋完畢的時候,他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楊無奈地看著他︰「你上輩子一定是法官。」才會把那種逼供的能力帶到今生來。
「別想回避我的問題。」吃了一口自己點的午餐,他漫不經心地又道。
楊認命了。
「我沒有故意引起你的注意,是你自己找上我的,你忘了嗎?」她提醒道。是誰半路攔截、托起她的下頜、不讓她退,又吻了她的?
「我沒忘,但想跟我回飯店的,是你。」他也提醒她,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好吧。」她承認,「其實,因為你看起來很有魅力,全身上下散發著王者氣勢,你又帥又有型,足以迷倒超過一火車的女人,所以,我被你迷倒了。」
「我該謝謝你的稱贊嗎?」
「不用,因為我說的都是實話。」她甜甜一笑,然後拿起叉子,又吃起自己的午餐。
「就算是實話,也只是無關痛癢的那一部分,根本不是重點。」他也笑了,但笑容一點都不親切,
「真正重點的部分呢?」
這樣也會被識破?!這男人真不好拐。
楊哀怨地瞅了他一眼,他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精明呢?而她很擔心,才相處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已經能夠掌握住她的個性,要是再相處下去,很可能有一天當她被賣了的時候,還會呆呆地幫他數鈔票。
他很有耐心,還在等她的回答,可以想象就算她現在蒙混過去,不出三分鐘,他一定又把話題兜回原點。
「重點就是,你是威皇集團的負責人。」她認輸,決定招供了。
「哦?」
「昨天顧衍告訴我,你和他是商場上的對手,顧衍是我父親為我選的結婚對象,如果我想反對大概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能夠不結婚的方法就是顧衍自動拒絕,而如果跟你在一起,我想他就會拒絕這樁婚姻了。」
「你想利用我?!」他挑起眉。
「可是,你也佔盡便宜啦!」她嘟起嘴,「經過昨天一夜,我的清白和名聲已經毀在你手里了。」
「但我並沒有得到什麼真正的好處,不是嗎?」他笑笑的表情,讓她不由自主地提防起來。
「你……你真的打算欺……欺負我這個……落難的小女子嗎?」她怕怕地問。不知道裝可憐能不能躲過一劫。
「我從不做多余的事,也不會做沒有報償的事。」他怡然自若地道,「要我幫你,你當然要拿出能讓我覺得足夠的報酬才行。」她有她的主意,他自然也有他的打算。
女人他從來不缺,但他卻很挑,她很特別,能讓他覺得有趣,也許短期內養一個情婦,是個不錯的休閑方式。
「你想要什麼報酬?」
「當我的女人。」
她表情一頓,咬了咬下唇︰「你要我當你的女朋友,還是情婦?」
「情婦。」他又笑了笑,「暫時的。」
謗據過去的經驗,他很容易對女人感到厭倦,對.也並不那麼沉溺,所以,她只是他一時的消遣,時間應該不會很久。
「你不怕我以後纏著你不放?」想也知道他這種人一輩子只有甩女人的分,絕沒有女人甩他的事。
「不怕。」要打發痴纏的女人,從來不必他費心。
她偏著頭,很認真地想了一想,放下叉子。
「也許你習慣了男女之間的游戲、習慣了用女人來打發無聊,但我不習慣。如果我愛上你,你會怎麼辦?」
「愛?」他輕嗤,差點大笑,「女人!」
這種語調絕對不是贊賞,說貶低還差不多。
「我是女人,那又怎樣?」她忽然生起氣來,細柔的嗓音頓時繃得緊緊的,「不是女人能做你的情婦嗎?,我是說了‘愛’,那又怎樣?」
「你說呢?」他面無表情地響應,讓她頓時覺得自己像「小白」。
這男人,這輩子肯定沒想過「愛情」這種事,也肯定是個典型的沙豬主義者,輕易把女人拿來當交易的物品。
苞男人說「愛」的女人,向來就不聰明,更何況是他這樣的男人,不只他,昨天才遇到的那位顧先生不也是個功利至上的標準商人?
是她特別倒霉嗎?不然怎麼淨是遇到這種男人?
為什麼她不能像小曼或杜鵑呢?自然有人呵護在身旁,什麼事也不用她們操心,如果說是一人一種命,未免也差別太大了。
「如果我拒絕呢?」她問,有點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陷入這樣的角色?!她原先只想點到為止。
「你會拒絕嗎?」他向來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尤其當那個假設不太可能成真的時候。
「我想,你也不會讓我拒絕。」她笑得有點苦澀,有點了解他的個性,他這種人,是一旦開口,決不容許對方有其他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