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該騙我。」他的話由喉嚨里擠出來,水湄的隱瞞對他來說,不只是一種傷害,也是心痛。
「她並非故意騙你。」月靈嘆口氣,她也听到了剛才的話,但知道水湄不是故意來做臥底,讓她比較能客觀的去看事情。
「欺騙就是欺騙,沒有什麼故不故意。我想她一定很高興也很自豪,因為堂堂鐵掌熾烈居然被三絕之一的夜魅要得團團轉!」想到她的笑、她的言語、她的一舉一動全帶著欺瞞,熾烈心如刀割。
「大哥,別那麼苛責她,她並不是真的想騙你,只是怕你太生氣不肯听她解釋。她很了解你、也在乎你,否則她不必遲疑。」月靈客觀地分析道。
「但她還是騙了我。」
「她也有事情沒有騙你的,例如……她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她想跟你廝守也不是假的。大哥,平心靜氣些,換個角度為地想想,你和她相處的時間比我長,應該比我更了解水湄才是。」
「月靈,天綬門和義父根本不可能相容,你為什麼要替她說話?!」身分、欺騙、對立,這些問題一一沖上來,讓熾烈根本無法冷靜。
她是天綬門的人,他們……是不可能了。
「我只是就事論事。」月靈的神情始終冷靜。「我承認,對于水湄的身分,我和你一樣驚訝,但她並沒有做出什麼傷害你的事;你對水湄根本不設防,如果她要害你,你絕對沒有幸存的機會。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證明她對你沒有敵意。大哥,一個對你根本沒有敵意的人,你會傷害她嗎?」
熾烈看著她,痛苦的閉上眼。
「月靈,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水湄就是夜魅,這個事實在一瞬間擊潰了熾烈所有的理智,他已經無所適從了。
「先不要讓義父知道這件事。」月靈說道,「事情總要解決的,但是大哥,你必須先控制住自己,讓水湄有機會主動坦白身分。如果她肯這麼做,就表示她對你是真心的,你就別再怪她了。」
「但如果她一直不說呢?」
「她總會承認的。」月靈很肯定。「天綬門主不可能放任她待在這里完全不聞不問;
如果我沒有猜錯,只要水湄待在這里一天,天綬門主就很可能下令要她暗中查探義父的舉動,然後向他回報。」
「如果她敢那麼做,我絕對不會放過她。」熾烈咬緊牙關,握拳的動作用力到指節泛白。
「這只是我的猜測。」月靈絕對不希望有這麼一天。「大哥,你去騎馬散散心吧,回來的時候,暫時把這件事忘了。這是給水湄、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大哥,听我一次。」月靈極力勸道。
熾烈掙扎著,努力控制住去質問水湄的沖動,久久才開口,「我明白。」他轉身就走,渾身依然散發著怒氣。
月靈悄悄呼出一口氣。幸好她跟來,也幸好她及時阻止,否則大哥不知道會將這件事鬧成什麼樣?
因為鐘愛,所以更無法忍受對方的欺騙,道理她都懂,可惜她不一定能體會得出熾烈真正的感受。
愛一個人並沒有想像中容易──「為什麼一個人站在這里?」低沉的聲音驀然在她身後響起,一雙手臂以著佔有者的姿態摟住她的腰。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他居然無聲無息來到她身後。
他突來的舉動令她嚇了一跳。
「你──」
「很意外?」
她搖頭,撫平心跳。「剛剛……是你?」
「該是。」
「那你為何還留在這里?」她沒轉回身,低垂的眼望著她腰上的手。「你不怕我開口喚人捉你嗎?」
「你會嗎?」喚愈多人來,只是愈加速他們的死亡。
月靈頓了下。「你快走吧!」
「不想見我?」
「不是。」她否認。「只是這里……不適合。」
「那麼,君子湖,十里長堤?」
「好。」
她一應允,身後的氣息隨即消失,她連忙回過身,早已不見他的身影。
月靈閉了下眼,倚著拱門喚出了氣息,也似乎嘆完了力氣。
他總是來去匆匆,可她也知道那是為了她。
大哥的問題棘手,她自己的問題又何嘗容易?只是啊,旁觀者清,要解決自己的問題總是比解決別人的難得多。
等熾烈騎馬在城外散心後回來,已是掌燈時分了。奔馳一陣後,他已恢復該有的冷靜,所以走向客房。
「叩、叩。」他在水湄的房外敲門。
「請進。」房里傳來了回應聲,熾烈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外堂沒見到人,熾烈轉往內室。
「你在做什麼?」一見到內室的景象,熾烈差點瞪凸了眼。
「烈!」水泥見到他倒是很高興,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開心的迎向他。「你終于忙完啦?」
「你在做什麼?」熾烈瞪著地上那堆沙包。
「你在忙啊,我又不敢到處亂跑,只好在房間里找樂趣。」她笑意盈盈的,還指著一旁櫃子上的針線及裁好的布塊給他看。「我好不容易才借到針線呢,今天整個下午我做了好多個喔!」
熾烈還愣著,他從沒玩過這種東西,然而她卻在這里玩得不亦樂乎;他氣悶了一下午,為了她,她卻在這里玩──熾烈摟過她,雙唇狠狠的印了上去。
水湄嚇了一跳,感覺到他的情緒似乎不太穩,他的吻里沒有感情,只有氣怒、發泄。
她本來想任他吻個夠的,可是他吻得好用力,吻得她的唇都痛了,她忍不住抗議的捶著他的肩膀。
他怎麼了?好像在生氣?
熾烈很不情願但還是放松了力道,瞧著水湄被吻腫的唇瓣,忍不住伸出手指輕撫。
「烈,你怎麼了?」她輕抿著唇問道。
他的手移到她的雙眸,在額際徘徊。
一個擅于欺騙的人怎麼還能有這麼一雙清澈無偽的眼眸?
熾烈望著她,她只是略微擔憂的看著他,眼神坦然無畏,也沒有一絲心虛;他面對的夜魅,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
「烈?」
「沒什麼。」他回神,然後放開她,轉開身。
「烈,你是不是踫到什麼不如意的事了?」她跟著他走到外堂。
「沒有。」他深吸一口氣,平靜自己。「你一整天都沒有出去?」
「嗯……」她沉吟了下。「我出去了一下,找人借東西和替我送飯算不算?」她眨眨眼。望著她,他很容易忘了一切,忍不住笑了。
「你說得好像我很對不起你,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不聞不問?」
她點點頭。「那是事實啊!」
她的語氣雖然沒有埋怨,不過熾烈卻感覺到自己有一點點愧疚。
「義父回來了。」他輕聲說道。
「我知道,有人告訴過我了。我想你大概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就乖乖待在這里,沒去吵你。」
「義父並不大同意我們的婚事。」
水湄偏著頭,猜想道︰「因為我只是個孤女?」
「你怎麼會這麼想?!」
「感覺啊!你雖然也是孤兒,但你如今身分不同,能與你匹配的人,當然不會是像我這種什麼都沒有的女人。」早在月靈提起他未婚妻的人選時,她就已經猜到喜公公會有的反應。
他听得皺起眉。「湄兒,不許你這麼說。」
「烈,我沒有自卑,也沒有自憐,我只是說出事實。」她笑著,「告訴我,你的決定呢?」
「什麼決定?」
「我知道你很敬重你的義父,如果他堅持反對──」
「如果我沒有婜你,也不會娶別人。」他絕不負人。但若人負了他,他也不會輕易忘記。
水湄望著他認真的眼,突然撲進他懷里。
「你對我真好。」但她卻瞞騙了他。
「不論如何,你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熾烈表白,很希望她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