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罪之有,我要繼續用膳了。」言下之意就是叫她手別停,繼續幫她夾菜。
蘇語恬又為丁麗蘊夾了些菜,丁麗蘊方才是說了「何罪之有」,但可沒接著說「以後還是稱呼我為姊姊就好」,很顯然的,這個「何罪之有」也是表面客套。
接著直到用完早膳都相安無事,蘇語恬正松了一口氣,以為自己可以離開,才剛福身要告退,就見丁麗蘊用力的拍桌而起。
蘇語恬不解地抬起頭,就見丁麗蘊指著她發上的某一處瞪大眼,怒問道︰「這是什麼?」
蘇語恬抬手模了模,是今早翠舞為她簪上的花。「不是說了剛入門要招喜氣,得簪花一個月……」
「放肆!」丁麗蘊終于找到了機會,用力便給了她一巴掌。
蘇語恬是打定了主意丁麗蘊不過分她便容忍,但無端賞了她一巴掌,她怎麼樣都不能忍,但她還沒來得及發難,丁麗蘊又開口了——
「你是一時不察還是別有用心?你不知道只有正室能簪正紅色的花嗎?」
她哪里知道這什麼古代習俗,翠舞想必也是一時失察了,但若真如丁麗蘊說的,簪了正紅色的花的確是她不對,她悻悻然的把發上的花拔了下來,曲膝道歉,「是語恬不懂禮數。」
「你的出身本來是入不了世子府的,但世子執意要納你為侍妾,你更該事事小心,別讓世子丟臉。」
「是,語恬明白。」
「回你院落去,記得,明早別又遲了。」
「是。」
蘇語恬急急福身告退,少待一點時間在暢嬉閣里就少一點被找麻煩的機會。
她看著手中的紅花,難免覺得委屈,不過就是簪錯了花,有必要打她巴掌嗎?才剛走上世子府主廊道,蘇語恬遠遠的就看見了另一名側妃阮夕蘭迎面走來,以她的身分還是乖乖的能避就避,所以她退到了廊道邊,低著頭要等阮夕蘭走過。
蘇語恬本就入不了阮夕蘭的眼,她本也只打算快步走過,只是走近就看見了蘇語恬臉頰上的巴掌印,又看她手里抓著一朵紅花,她呵呵的笑出聲來。
「丁側妃是個側室,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扶正,好不容易被世子給予了掌理後宅的工作,就把自己視為正室,吃穿用度都要比照正室辦理,你簪了紅花,豈不提醒了她,她終究只是個側室嗎?」
「是語恬不懂禮數。」
「你是不懂禮數,但對我來說你簪什麼顏色的花也撼動不了我的地位,太過介意只是自卑的表現,不過就你惹了丁側妃不快這一點,我看了倒很舒服。」
所以這兩人果然不合吧!蘇語恬就知道在後宅里沒什麼和平相處的傻話,更何況世子府里沒有世子妃,兩名側妃既然地位相等,怎麼可能不斗?
阮夕蘭看蘇語恬那卑躬屈膝的模樣,收起了笑容,「丁側妃終究不是正室,你若不去服侍,她也不能真把你怎麼樣,過去的侍妾一開始都是不肯的,但因為世子不愛管後宅的事,听了她們抱怨也只叫她們照辦就是,她們才乖乖听話,但我以為世子獨排眾議納你入府,你是有些許不同的,怎麼,你是還沒對世子吹枕頭風,還是天生命賤,甘願去服待?」
丁麗蘊若是暗地給她排頭,這阮夕蘭就是明著羞辱她了,說來白擎蒼一開始也是看不起她的,說青樓女子入不了世子府,若不是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又礙于許下了承諾,她最好的結果可能就是被安置在外宅了。
「那麼語恬該告訴丁側妃,明日起語恬不去服侍了,原因是由來自阮側妃的開導嗎?」
原來那恭順的模樣都只是表象?阮夕蘭沒因為她的話生氣,更沒被她嚇到,只是拿起她手心里的紅花,似笑非笑的幫她杷花簪回發上。「可以啊,你可以這麼對她說,也可以繼續簪著這朵紅花,我看她生氣動怒就開心。」
蘇語恬看著阮夕蘭離開,嘆了口氣,垮下雙肩,剛剛那麼說是不服輸,但她怎麼可能真的這麼對丁麗蘊說?丁麗蘊動怒後找麻煩的人可不是阮夕蘭,畢竟她們地位相當,最後倒霉的,還是她這個小小的侍妾啊!
第4章(1)
蘇語恬一點也沒有抗爭的就去服侍丁麗蘊洗漱,讓其他的侍妾甚至是奴僕們都看不起她,就如同阮夕蘭說的,她天生命賤,就連昨天皇上把一些西域進貢的眉黛特意送到世子府來,也獨漏了她的紫柳閣。
皇上當然不會一一指名要送給誰,肯定是由丁麗蘊處理的,只是丁麗蘊故意漏了她,還是其中有什麼蹊蹺,這就得好好參詳了。
不過白擎蒼倒也沒虧待了她,她的紫柳閣不但環境清幽,景色更是宜人,雖然擺設樸素了些,但也正對她的喜好,而且紫柳閣的大小並不輸丁麗蘊的暢嬉閣或阮夕蘭的樂瑤閣,甚至比另外兩名侍妾的院落都還要大上不少。
其實原本丁麗蘊還派了一個奴僕青芙在紫柳閣里服侍的,但青芙待了沒一個時辰,明明翠舞也沒說什麼,她就哭哭啼啼的到丁麗蘊那里哭訴被翠舞欺負了。
丁麗蘊看翠舞是蘇語恬帶來的貼身侍女,也沒為難她,只是把青芙給調去了阮夕蘭的院落,希望能由阮夕蘭的院落里換一個手腳利落的侍女進紫柳閣。
沒想到阮夕蘭是收了青芙,但一直沒有換其他侍女出來,于是紫柳閣便只剩翠舞一人了,這讓翠舞要打理一整個院子就更辛苦了。
蘇語恬體貼翠舞,一些簡單的事她便自己做了,比如清晨來接露水泡茶。
與二皇子荒唐了兩天兩夜的白擎蒼終于回府了,身邊的隨從從他一進府就討好的問道︰「世子天亮才回府肯定倦了,不知世子是否要到丁側妃那里歇歇?」
白擎蒼是有些醉意,卻沒真醉得一塌糊涂,丁麗蘊的手段他知道的,但竟連他身邊隨侍的人也敢收買,膽子可真不小。
「不去了,回凌雁閣。」
凌雁閣是白擎蒼自己的院落,他才剛招呼了二皇子兩天兩夜,最想做的就是一個人好好的睡一覺,睡完了,他可有「事」待辦。
他想著去紫柳閣要辦的「事」,臉上露出了一抹邪肆的笑。
白擎蒼本是被隨從帶往暢嬉閣的,硬是轉了個方向要回自己的院落,正好見到了由院子里走上廊道的蘇語恬。
他見她手捧著一只水壺在取露水,不明白她為何自己來,這院子里有不少奴僕正在做打掃,以她的身份,指揮這些奴僕也是可以的。
「語恬,我們好像總是在清晨或半夜相會啊!」
蘇語恬覺得這兩日讓人白眼又讓人刁難,都是眼前人所害,她怨怒的看了他一眼,假裝恭順的屈身行禮,「語恬來取露水煮茶,世子所贈的凝心翠乃上等茗茶,露水是天水,潔淨、味甘,正適合凝心翠。」
「取露水得多長時間,怎是你自己在這里等著,讓侍女來便可,入秋了,日頭起得,不冷嗎?」白擎蒼上前捧住了她的手,或許真在院子里站久了,手有些涼,他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身上。
蘇語恬只淡淡道了聲謝,從頭到尾都沒抬頭看他一眼就罷了,他一親近她,她反而退了好大一步。
「世子一身酒氣。」
「陪二皇子去百樂坊玩了兩天,昨夜他高興,又喝了不少灑。」
百樂坊?又是青樓嗎?不過白擎蒼身上沒有半點脂粉味,看來不是。「百樂坊是什麼地方?」
「是賭坊。」
一听到賭坊兩字,蘇語恬如白擎蒼所原的抬頭看他了,但臉上卻滿是不認同,「世子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