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別說白擎蒼身邊的隨從了,就連院子里灑掃的奴僕們全都震驚的望向她,世子是多麼尊貴的身分,她小小一個侍妾竟敢訓斥世子?
「我去賭坊是荒唐?我去青樓時怎沒听你說過我荒唐?」
「流連青樓自然也是荒唐,但流連青樓時,世子至多再帶一名侍妾回來而已,流連賭坊若沉迷了,可說是萬劫不復,自古以來因為賭而家破人亡的例子比比皆是,世子的身分萬不該在賭坊玩樂。」
「你也說了,若沉迷了萬劫不復,小賭怡情,我不過去玩玩。」
「小賭怡情?世子出門整整兩日,而且還不是尋常日子,是剛納了妾的日子,這還說不是沉迷而是怡情?」
奴僕們听到此,都認為蘇語恬是在抱怨她剛入府世子就丟下她出去玩樂,個個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等著她被世子處罰,一邊又恢復了做灑掃的動作。
「愛妾是在抱怨我拋下新婚的你不理嗎?」
蘇語恬一時語塞,當初想著一入世子府就逃,所以不用多想,而後雖然在世子府待下來,但因為洞房花燭夜就不見白擎蒼,她一時真沒想到兩人會再次同床共枕的事。
現在想來,她這樣抱怨是在不想獨守空閨嗎?但他若真想再跟她來場魚水之歡,她真能再次逢迎嗎?
白擎蒼看著蘇語恬的臉色,好似真能看見她腦中的千思萬緒一般,等到最後,才等到了她這樣一句——
「所以世子真是覺得納了語恬做侍妾無趣,才在賭坊流連兩日嗎?」
「我當真無辜啊!明明是二皇子邀約,我推托不得。」
「世子若不把持好自己,任自己隨波逐流,那下回二皇子若要世子做什麼作奸犯科的事,世子也做嗎?」
「我自知分寸。」
「分寸?去了賭坊就是不知分寸。」
白擎蒼很想當蘇語恬真是在撒嬌抱怨,但她嚴肅的表情可看不出一點兒女情長,半截露出的白玉頸間因為激動而染上粉暈,雙頰略微鼓著,一雙長而翹的羽睫也遮不住她雙眸中的指責。
這不是閨怨,完全是恨鐵不成鋼的惱恨。
「語恬,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罵我,又知道分寸了?」
似乎這才發現自己又忘了古代的尊卑有別,蘇語恬恨恨的咬著下唇,低下頭去。「語恬知錯,願領責罰。」
白擎蒼看著她這過分恭順謙卑的態度,不由得淡淡的笑了,這哪里是道歉,明明是勸不了他生悶氣,更不屑再跟他多說半句的表現。
逞口舌之快沒有意義,蘇語恬明明知道的,但她對待丁麗蘊及阮夕蘭可以忍,卻忘了最該忍的是白擎蒼。
實在是見過因為賭而家破人亡的實例,她不想見他如此而已。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多慮了,眼前的是高高在上的凌王世子,哪個賭坊敢騙他的錢,更何況就算要騙,世子府的財富看來也不是隨便一個小賭坊騙得完的。
白擎蒼沒有發火是讓奴僕們意外,眾人皆以為他是按捺下火氣,但沒想到白擎蒼面無表情,只是下了一個命令——
「你真知錯了?」
「是。」
「你抬起頭來。」
蘇語恬乖乖的抬起頭,正對上他那雙銳利的鷹眸,她心頭一顫。
他有張好看又令人怦然心動的英俊臉龐,劍眉挺鼻,但她才不會被他的外表所蒙騙,他的這雙眼沒藏住他的心思,太過凌厲了,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她傻傻的嫁進了世子府,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是會虐妻的那種人吧?
「你的確該罰,既然你剛好取了露水,那就回房煮茶等我……」
「世子,語恬待會兒還有事要忙……」
白擎蒼不耐的打斷了她的話,「你既然不喜歡我身上的酒味,我回房沐浴包衣,你快把手頭上的事忙完,在紫柳閣等我。」
「可是……」可是我還要去暢嬉閣啊!
沒讓蘇語恬把可是之後的話說完,白擎蒼就領著隨從回凌雁閣了。
白擎蒼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住想要直接把蘇語恬打橫抱回房的沖動,自從那日與蘇語恬共度了一夜之後,他沒再抱過其他醉夢樓里的姑娘,甚至是他養在世子府里的側妃及侍妾。
他到樓里,喝沒幾口酒,就會想起蘇語恬一邊用甜美的嗓音唱著曲,一邊朝他送秋波撩亂他思緒的模樣;樓里的姑娘偎著他,他就會想起蘇語恬因為催情藥效,半羞半挑逗的用雙臂攀著他的頸,用她如凝脂白玉的雙腿勾著他的腰,回到世子府,側妃或侍妾來服侍他時,他也會想著蘇語恬有不輸她們這些閨秀的氣質,寧定淡雅。
蘇語恬不是一個什麼反應也沒有的無趣閨女,也不是擅長各種把戲的青樓女子,大膽又帶點嬌羞的模樣讓他情動。
所以他急急的把蘇語恬娶回府,太概弄出的動靜太大,連二皇子都跑來關心,為此他只得壓下對蘇語恬的渴望,陷著二皇子去吃喝玩樂,沒想到竟讓二皇子困了他兩天。
這下回來,本想好好睡一覺再去找蘇語恬溫存一番,她居然自己送上門了,再累,他也要好好「疼愛」她一番。
在回凌雁閣的路上,隨從頗為不滿的為世子抱不平,「世子,蘇姨娘如此不敬,世子不治罪?」
「既知她是姨娘,也有你置喙的分?」
那名隨從被這麼一喝,惶恐的低下頭說不敢。
白擎蒼想著,蘇語恬是不敬,可他能感覺得出她的真心,是因為其他的妾室沒人敢管他的行為,蘇語恬卻敢,而讓他覺得新奇嗎?
為什麼他會覺得被她這麼管著,他心頭有絲甜意,甚至想故意多做一些壞事讓她罵罵他?
乘興而來卻沒見到人乖乖在紫柳閣等著,白擎蒼實在不太開心,又听見守在紫柳閣里的翠舞說這兩天蘇語恬受了什麼欺負,讓他大為光火。
丁麗蘊掌管後宋,怕麻煩的他一向不愛管侍妾們的抱怨,只要她們听話便是,沒想到丁麗蘊也會這麼刁難蘇語恬。
還有阮夕蘭,她說話一向難听他是知曉的,但直接對著蘇語恬罵她命賤,他實在無法容忍。
另外,不過就一朵紅花而已,也不知道背後是誰故意陷害,為蘇語恬備花的人居然送了朵紅花來,翠舞知道規矩當然不敢讓蘇語恬簪那朵正紅花,想要朵粉紅的又要不到,但偏偏又說了不簪會招穢氣,翠舞才會硬是讓蘇語恬簪了紅花,竟讓丁麗蘊尋了由頭打了她。
由此看來,整個世子府不只是主子,就連那些奴僕都想著惡整蘇語恬。
二皇子邀他去百樂坊的原因也很明顯了,丁麗蘊的母親及二皇子的母妃德妃是親姊妹,二皇子為了鞏固自己表妹的地位,知道他納了一名歌伎來做侍妾,來探探口風本就顯得過于刻意,但他想著不讓二皇子多想,才陪著他去玩樂,卻反而讓蘇語恬落入這樣不堪的處境。
蘇語恬若真怨他也怨得有理,畢竟就是他這態度,才會讓世子府里的人都看不起她,覺得她雖被納進了府里,但他終究還是不甚重視她。
白擎蒼大步流星的往暢嬉閣走去,看來他得把後宅這些女人的嫉妒心好好理一理了。
蘇語恬正在為丁麗蘊布菜,沒想到會看見白擎蒼走了進來,她可不敢期望他是來找她的,難免月復誹了他幾句。
不是說了要到紫柳閣去找她嗎?怎麼來暢嬉閣了?
丁麗蘊見許久不來她院落的白擎蒼出現,一陣驚喜,殷勤的起身招呼道︰「世子來得正好,妾身正準備用膳呢!」
白擎蒼看了一眼蘇語恬為丁麗蘊布的菜,大剌剌的在桌邊坐下,還把布好菜的碟子給端到自己面前。「語恬,你沒跟丁側妃說我允你進府只服待我一人嗎?以後,只許為我布菜,暢嬉閣這邊的事讓侍女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