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恬,你終于醒了,真要嚇壞我了。」
蘇語恬發現自己竟有力氣緩緩撐起身子,便知道自己肯定睡了好幾天了,才會讓白擎蒼如此憔悴、如此焦急。
白擎蒼扶起她,讓她靠著牆面,就見她捧起那塊玉,問道︰「擎蒼,這是你為我帶來的?」
「那日你被押走之後我去了玉華宮,看見這玉放在鏡台上的寶匣里,所以我就一直帶著它,像帶著你一樣,在知道你凍出病來後我來探視你,一見到你就覺得懷中的玉在發燙,便把玉放在你的胸口,想讓它給你暖暖身子。」
「你怎麼能來?皇上放行了?」
「父皇一開始以為你是裝病的,這才初冬,根本不至于會酷寒失溫,我想起了你說你是幾個月前才來到這個年代,蓬萊仙島據說四季如夏,你想必適應不了這里的寒冷,我幾乎以死相逼才讓父皇派了御醫來診治,並讓我來陪著你,御醫說幸好及時發現,否則再遲些,你可能就……」
一听見他的嗓音在顫抖,蘇語恬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便被他一下子拉進了懷里。
「大胤的冬天真冷啊!在我的家鄉,女子沒有這麼多束縛,夏日可以穿著露出雙臂及雙腿的衣裳及裙子,冬日也只須穿上長袖薄衣,除非遇到寒流氣溫驟降,才會穿上一些保暖衣物。」
「苦了你了。」
「擎蒼,我沒事,我感覺已經好很多了。」
「要我有一天會再也看不見你,我寧可你是回去了你的年代,而不是我在這個年代失去了你。」
聞言,她輕輕推開了他,再看一眼天空的紫色雲彩,「你听到我剛剛的囈語了?」
「我心中本就有了猜測,直到听見你方才說的,我才知道自己猜測的無誤。」
「就憑天空的紫色雲彩?」
墜塔之前天空就曾數日盤踞著紫色雲彩不散,你被當成蝶兒救回之後雲彩便散了,那時人人認為紫色雲彩是祥雲,是因為你墜了塔才害祥雲散去,如今我在慈恩塔上又看見了祥雲,便猜測祥雲是你回去的契機。」
「你調了蝶兒墜塔之事?」
「蝶兒墜塔是有些傳言,我也只是听聞,在調這紫色祥雲的事時,我無意間到了有個樵夫找到了一具不知名的尸身報了官,由于那名死者死去已有一段時間,容貌辨認不出,就只有衣裳能看得出應是青樓女子,但瓏城里的青樓沒人失蹤了姑娘,最後官府就把她草草收埋了。」
「你的意思是……」
「我猜測那就是蝶兒,以她被尋獲的地點與慈恩塔相距的高度看來,怕是墜塔之時就已身亡了。」
「她……也是可憐人,若不是被逼著接客,她也不會尋死。」
白擎蒼把放在一旁她的包包拿了過來,塞進她手中,蘇語恬知道他的用意,雙手一推就把包包摔了出去。「拿這個給我做什麼?」
「我在里頭看到幾個銅板,還有幾張寫著壹仟圓、壹佰圓的紙片,猜測應是你的年代的銀票,你帶著,免得你回到你的年代沒有盤纏回鄉。」
他撿起她的包包,但這回他還沒來得及把包包塞進她手中,就被她抓了過來,往更遠的地方丟去。
「你在做什麼?」
「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這被視為證物的東西偷出來,你莫要負了我的苦心。」
白擎蒼說完就站起身再去撿,被蘇語恬扯住了手。
「我問你到底在做仕麼啊!」
「語恬,我也舍不得你,但你昏迷的這幾天我怕了,我怕會親眼看著你死去,你不能再留下來了,人人怕這異端之說,寧可信其有,我無法為你平反,所以你得逃。」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都有可能再找到我,但我若回了我的年代,我們就永世不能再相見了,你真舍得?」
「我舍得!」
白擎蒼的怒吼讓蘇語恬瞬間止了聲,她睜大眼楮看著他,任由淚水滑落,過了好一會兒才顫抖地道︰「我知道留下來我只有死路一條,但我放不下你啊!」
「你得放!你回到了你的年代,我還可以想著你平安,找到了疼你、惜你的男子,你會從此幸福,但你若是死在我的眼前,我只怕會隨你去了。」
蘇語恬淡淡的笑了,那笑意無比淒楚。「你不會死,你的皇帝生涯整整五十年,直到七十七歲那年退位為太上皇,皇後蘇氏不一定是我,但胤勛帝只能是你。」
「你以為我操縱不了我自己的未來?」
「擎蒼,這不是未來,這是歷史。」
「總之,我不許你死,如果必要,我會把你的包袱塞到你的懷中,親手把你推下慈恩塔去。」
見他心意已定,拂開她的手去撿回她的包包,她站起身夾,在他把包包再次放進她手中時,她把那塊古玉塞進了包包里,高高舉起,對著那個小圓窗,撐著虛弱的身子用盡了氣力,在他意識到她準備做什麼卻來不及阻止時,就把包包往那個圓窗丟了出去。
「語恬,你——」
白擎蒼袖一揮,立刻跑出囚室,繞著登塔通道來到圓窗外,沒看見那個包包,他往外望,是深崖。
「來人!下深崖去尋找一只外觀特異的黑色包袱,越快越好!」
白擎蒼對著守衛命令完後,氣急敗壞的走回囚室,看見蘇語恬一臉淡然的坐在火爐邊烤著火。
「語恬,那是你唯一的生機了。」
「我要活也只想在你身邊活,如果你怕我會被當成異端處死,就想法子救我,要我離開你絕不可能。」
「語恬!你這是何苦?」
蘇語恬伸出手,雙眸帶著渴盼的望著他。
白擎蒼嘆了口氣,回握住她的手,坐到她身邊摟著她。
「擎蒼,那日我听皇上說江南遭了蝗災,想起我在史書上看過這個災禍,你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大開糧倉賑災,我知你,若是我死于此難,你定會傷心欲絕無心國事,唯有這一點你不能忘,這關系到的是天下蒼生、黎民百姓,切不要為了我苦了百姓。」
「別說了!」
「蝗災蔓延南方十多個縣城,直到淮河流域一帶才緩解,後世的學者推測淮河流域一代可能生長著能殺蝗的植物,蝗災才沒有擴散,學者稱之為‘抱草瘟’,我不知道這個年代的技術能不能找出這種植物,但你要盡力為之,找出了這種植物,可救百姓于水火。」
「我叫你別說了,你听見沒有!不要像在交代遺言一般……」
「我是在交代遺言啊!你是史上有名的明君,我不能讓這位明君因為我而改變。」
「我眼下管不了黎民百姓、管不了蝗災、管不了抱草瘟,我只要你。」
能有他如此深情待她,她就算死,也無憾了。「既然如此,可以成全我一點私心,在我死之前,你可以每天來陪我嗎?白日里我不擔誤你處理國家大事,但夜晚……可以給我嗎?」
「你要我我能給你,但我也要你、要活生生的你啊!」
蘇語恬能感覺到眼淚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她強顏歡笑道︰「在未來,我們有了有效撲殺蝗蟲的方法,有些地方還會有酥炸蝗蟲這道菜呢!」
見狀,白擎蒼心疼極了。「你還有心思想著蝗災,你也說了蝗災蔓延十幾個縣城就止了,但你可是……」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被他摟在懷中的蘇語恬不解,但也只是依在他的懷中,听著他沉穩的心跳聲。
「不說也好,每說一次你就痛一次,在我最後的日子,我只想快快樂樂的……」
蘇語恬話沒說完就被白擎蒼椎開,他凝視著她,這回他的臉上不再是哀淒憂傷,反而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