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貴嬪如遭雷殛,臉色慘白,幾欲暈厥過去。粉妝嬌容早已涕淚縱橫,苦苦哀求。「皇上……皇上饒命啊……臣妾在東宮盡心服侍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皇上……」
嚴延嗤笑了一聲,似嘲諷也似自嘲,「前朝大權盡握又如何?這麼一想,朕這皇帝這三年也他娘的當得夠憋屈了,就為了一個撈啥子好听的名聲,朕居然還容許自己後宮這一窩子骯髒狠心的玩意兒,繼續佔著茅坑不拉屎——」
「皇、皇上?」吳貴嬪從來沒听過俊美如天神的乾元帝這般口吐粗言渾語,整個人都嚇呆了。
他眼神更冷了,似笑非笑道︰「還好意思跟朕提東宮?當初皇後和朕在東宮里苦熬的時候,你們幾個躲得遠遠兒的,各自家族更是左右逢源,和朕幾個皇兄往來頻繁……朕登基後,若非是為了這『仁君』的賢名,又因皇後……之事而心神大亂,又何至于忍容留下你們幾個在後宮礙眼?」
吳貴嬪哆嗦驚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哪里還有半分適才的嬌媚俏艷,是冷汗透衣鬢發紊亂涕淚狼狽。
「皇後曾勸過朕,你等也是可憐人兒,是家族棋子,讓朕就算不願愛之護之,至少也要讓你等有個衣食無憂安樂一生之處。」他澀然地苦笑了,「可你們誰又領過她的情了?」
吳貴嬪連忙爬近他跟前,滿面淚痕地哀哀求道︰「皇上,皇上……臣妾最是敬愛先皇後娘娘的,半點也不敢有褻瀆不敬之意啊,求您看在先皇後娘娘的份上,您饒過臣妾這次吧,臣妾以後一定恭順——」
「看在皇後的一片仁心上,朕給你第二個選擇,」他低頭看著她。「朕給你百兩黃金,還家出宮,另覓良人。」
「不,不,臣妾不出宮!」吳貴嬪拼命搖頭。
「朕從來沒踫過你們,你等至今猶是處子,難道當真要一輩子在宮中守活寡至死?」
吳貴嬪哭著道︰「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臣妾死也不肯出宮!」
「好,那朕就順了你的意。」嚴延淡淡地道,冷眸如電掃向縮頭縮腦躲在一邊的胡公公,「胡溪,擬旨,吳貴嬪今逾無狀,言語悖逆,撤去貴嬪餃,賜鶴頂紅。」
「奴才遵旨!」胡公公快步上前領命。
「不不不——」吳貴嬪面色蒼白如紙,下一瞬忙攔住了胡公公,回頭向嚴延猛磕頭。「皇上,臣妾出宮!臣妾選第二個!」
他眸底掠過一抹厭惡與嘲弄。
「求皇上開恩,臣妾不想死啊……嗚嗚嗚……」
「胡溪。」
「奴才在。」
「接下來你安排吧。」
「奴才明白。」
嚴延看也不看哭哭啼啼和驚呆了的宮女太監們,沉聲道︰「傳中書令趙默言進宮。」
「是。
後宮正悄悄掀起一場滔天波濤……
可唯有被禁足三個月的長樂宮樂正貴妃,還有閉宮幽居的披香殿安婕妤,渾然未知。
這天清晨,安魚早早就醒過來了。
她向來不愛被眾宮女太監族擁服侍,當初確定要進宮之時,甚至連珠兒、蕊兒也留在安家,請爹爹代為尋個好人家發嫁了。
這世上的女子多是享福的少,受苦的多,她但有余力,只能確保至少在她眼前的這些好姑娘,起碼得個終生有靠。
所以披香殿宮女太監皆知,平常乖乖兒地各司其職,該灑掃的灑掃,該守門的守門,該烹茶的烹茶就好,只有婕妤娘娘出聲召喚了,他們才能現身伺候。
披香殿後殿有湯室,自有暖暖的湯泉水涓流而過,安魚自行梳洗過後,換上了秋香色的袍子,同色軟緞披風,玉簪綰了個髻,娥眉不描,胭脂不染,就這樣清清爽爽信步走出了寢殿。
披香殿有主殿和左右配殿,前頭園子有照水紫默林,後頭花苑則是小橋流水,還有一架樸拙可愛的水車。
她來到了水車下,仰頭看著不斷隨著清澈流水而緩緩轉動的木造水車,神情怔忡,彷佛墜入某段流光回憶中。
「——你還記得,當年你做給我的那只小水車嗎?」
一個低沉溫和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安魚倏然回頭,白淨小臉涌現了一抹倉皇和……她迅速低下眼去,掩住了眸底真正的心思。
「臣妾不記得了。」
一身淡青色箭袖常服,玉帶束腰,長長黑發以玉冠綰起的高大俊美帝王佇立在她跟前,目光渴望而隱痛。
「那只小水車,我總隨身攜著,從五歲玩到了十二歲,松壞散架了後,木片怎麼也組不回去,可我一直留著。」嚴延自顧自說下去。
……縱然小水車已經不再是小水車的模樣了,它卻永遠是朕心上的寶貝。
就像有些人與事,也許曾經忽略與錯過,可實則早已深深鐫刻在靈魂深處,刀劍挖剮不出、歲月也淡化不去。
安魚心口撕扯揪疼,轉身就想走,小手卻被他的大手猛然抓住了。
「萸娘,我一直沒變,」他英俊迷人的臉龐明顯清瘦了許多,眸底盡是刻骨銘心的深情,低啞道︰「我知道,你也從來沒有變。」
她眼前一熱,死命把淚意抑忍了回去,眨眨眼,緩緩掰開他的掌握,語氣鎮定平和地反問︰「那又如何?」
他痴痴地注視著她。「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往後,你只需要信我便是。」
她不說話。
「萸娘,你才是我的妻,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永遠都是。」
她深受震撼,感動得想哭,可她不能……
別去听,別去看,別去信啊。
現在的阿延,坐擁天下,有了國,也有了「家」,已經不需要她的照顧和陪伴,更不需要她擾亂他的人生軌跡了。
她無法,也不願再踫觸他的眸光,側首望向旁處遠方。「皇上,你現在只是錯把心亂誤認作心動,你很歡喜我回來,但這只是親情——」
「朕很清楚自己的心。」他打斷她的話,斬釘截鐵地道。
她只是淡淡一笑,顯然全然未听進心里去,也未曾當真。
嚴延苦笑了,自知這一切都是自己種下的因,最後結出的苦果也只能自己獨嘗。
可就算要他傾盡一生辰光才能說服她,令她看見、能相信自己的這片真心,他也再所不惜。
萸娘……魚娘,朕這輩子都跟你耗上了。
她蹙了蹙眉,把顫抖的手藏進袖里。「皇上,我們不談那些了好嗎?」
「好。」他直勾勾地凝視著她,溫柔地道︰「這十七天又三個時辰,朕很想你,你有想過朕嗎?」
安魚一震,心亂如麻又羞又惱起來,強迫自己正色道︰「皇上,臣妾是你的姊姊,你怎可調戲——」
「朕不會想睡自己的姊姊。」
她雙頰霎時緋紅成了五月榴火,下意識地掙扎,話說得結結巴巴。「你——你胡說什麼呀?」
他手上一個施力,輕而易舉地將她拉進自己懷里,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皇上……嚴延……你放開我!」她急了,清澈眸子激動慌亂得水光點點,粉撲撲的臉蛋驚惶如小鹿,顯得格外可憐又可愛……也更加撩人了。他心神一蕩,再忍不住低下頭深深地吻住了她——
安魚剎時整個人傻住了!
那封住自己小嘴的唇瓣柔軟又微涼,卻夾帶著灼熱狂野霸道和滿滿的佔有欲……
她瞪大了水靈靈的杏眼,屏住呼吸,僵滯而手足無措……腦中一片空白。
「閉上眼。」
他的唇稍稍挪離,她本能地听話閉上眼,卻感覺到自己嬌女敕小嘴又被狠狠地攫住了,繼之而起的是呼吸輾轉、氣息纏綿……吸吮勾勒舌忝弄……濃濃渴望的索求……
不知何時,她的小嘴兒已經被他靈活的舌尖頂開了,隨後是更深的啜取、撩撥、逗引和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