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戲王 第19頁

「你不說,額娘怎麼知道該去向誰提這個親事?」福晉急著喊道。

「就算額娘知道他是誰,也絕對不可能跟他提親的,所以根本也不用知道他是誰。」雅圖似笑非笑地說。

「可是,你不肯嫁人,又不肯讓額娘知道你心里的人是誰,難道你就想這樣耗著嗎?」福晉萬分著急。

她太瞭解自己的女兒了,只要雅圖的神情愈理智冷靜,就愈表示她已經下定了絕不更改的決心。

「我會等他回來,等他回來我就嫁他。」她微笑。

「你阿瑪怎麼會讓你如此胡來……」

「額娘放心,阿瑪不會管我的,他真的不會管我嫁不嫁人的事。」雅圖抿著嘴笑道。

「為什麼?」

埃晉很意外,急忙追問。

「因為阿瑪知道,如果逼我嫁人,我就會出家當尼姑去,所以,他不會管我的。」

想起那天自己狠狠發下的誓言,把阿瑪徹底嚇住,她就忍不住有幾分得意的神氣。

「出家當尼姑?」福晉驚傻了眼。「你這個瘋丫頭,說這些什麼鬼話?!」

「額娘,雅圖說的可不是鬼話,她是認真的。」辰蘭在一旁幫腔。

「听你這口氣,你是知道雅圖心里的人是誰了?」福晉立刻把目標轉向辰蘭。

辰蘭悄悄望了雅圖一眼,見雅圖用眼光示意她不許說,她只好對著母親無辜地聳聳肩。

「那個人是誰家的孩子?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埃晉管不了那麼許多,焦急地想知道到底雅圖的心上人是誰,什麼家世背景。

「額娘別問我,這得讓雅圖自己來說,她要不說,我也沒辦法替她說。」

辰蘭無可奈何地笑笑,自顧自地拈起桌上的糕點吃。

「你們兩個是存心要氣死我嗎?」福晉氣得起眉。

「額娘別急,他人不在京城,等他回來,我自然會告訴額娘他是誰。」

若是現在就告訴額娘她的心上人是蓮官,額娘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他是優伶的身分,與其惹得額娘氣惱,不如咬死不說,也省得耳根清靜。

「他不在京城?那他在哪裡?」福晉仍不屈不撓。

「我也不知道。」

她自己也幾乎每天都在想這個問題。

他人在哪裡?他在做什麼?他過得好不好?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雅圖輕輕搖頭,她內心比誰都渴望他回來。

「都不知道?!」福晉揚高了嗓音,滿臉無法置信的表情。「雅圖,那你是打算等他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他回來。」雅圖深吸口氣,豁達地一笑。「他說他會回來,我會等他回來。」

「等他一年?兩年?等多久都不知道!」福晉深深注視著她。「雅圖,阿瑪和額娘是不會讓你做這種傻事的。」

「只要我想做的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雅圖轉過頭,直直地望向窗外,目光溫柔地凝視著院中的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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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

「秋聲園」這個半大不小的戲台擠滿了人,人人都聞風而至。

听說京城四大班社之一的「四喜班」當紅文武生蓮官,要在「祥慶部」挑梁演出,所以「秋聲園」從一早就擠得水泄不通,全是慕名而來的人。

「祥慶部」的伶人們向來跑的是茶館這類的小戲台,從沒上過這麼正式、這麼精美的戲台,因此個個擠在幕簾後,緊張得渾身發抖。

「蓮官,池座里里外外都擠滿了人了。」

班主王祿村滿頭是汗,他自組戲班子以來,也從未遭遇過如此大的陣仗。

然而對蓮官來說,他所經歷過的都遠比現在的場面大上好兒倍。

「這只是小戲園,將來要進的是更大的戲園,班主要學著習慣。」

王祿村自從收下蓮官之後,蓮官的第一場戲就在小茶館里引起了沸揚的騷動,儘管戲台簡陋、行頭陳舊,也掩蓋不住它的光芒。

雖然不在京城、蘇州、濟南或是揚州這種大地方,也不是人人都听過蓮官這個名字,但他第二場開始,就已有人專程為看他的戲而來,他一亮相、一開口,就是一片如雷的掌聲。

蓮官知道自己要再往上爬,唯有靠技藝卓絕才能懾服人,否則任有雄心萬丈也是徒勞無功。

在這個小小的茶館里,他一連貼演三天的「呂布」和「周瑜」,使出渾身解數讓所有看戲的人為他瘋狂。

於是,原本只唱三天的「祥慶部」,因為蓮官的緣故讓茶館天天人滿為患,茶館老闆生意大好,歡喜得不得了,一口氣再加演十天,每天的酬金從十兩增加到二十兩。

雖然蓮官對每台戲只有二十兩的酬金仍感到不滿意,但他仍請班主再給「祥慶部」加演十天,因為他要靠這個小茶館替他把名氣打出去。

蓮官的算盤沒有打錯,短短十天,他的名字就慢慢從小茶館里傳了出去,小茶館里追捧他的人愈來愈多,肯把賞錢砸到他身上的人也愈來愈多。

十天的戲唱完,儘管茶館老闆還要再商請蓮官繼續演,但蓮官要班主毅然決然地拒絕,並且要求班主接下來要跑戲園子。

戲園子的酬金要比茶館高出許多,但一台戲也只有五十兩,雖然班主把酬金分給蓮官三十兩,但蓮官都不收,他要班主把這些錢全拿去添購新的行頭,因為一個演員最重要的就是舞台上華麗的戲衣。

就這樣,蓮官跟在「祥慶部」里穿州過省,從小戲園開始跑起,整整跑了將近一年。

他的名字在各州各省之間慢慢傳開來,也替「祥慶部」打響了名號。

漸漸地,開始有大城鎮較有名氣的戲園子前來商請了。

這間「秋聲園」就是徽州的知名戲園子,當他們開出一百兩的酬金時,「祥慶部」的班主王祿村狂喜得差點沒暈過去。

當然,王祿村非常清楚人家要看的只是蓮官,並不是「祥慶部」原來水準火候和蓮官無法相比的班底。

若不是蓮官,他永遠也不敢想像自己的「祥慶部」有一天能走進這麼大的戲園子里唱戲。

「蓮官,瞧那些兔崽子一個個嚇得兩腿發軟,我真怕他們會砸了你的場。」

看到自己那些沒見過大世面的班底,個個緊張得面無人色、呆如木,他就忍不住擔心得頭皮發麻。

「有我帶著他們,不會有事,只要我壓得住場子就沒問題。」

蓮官正在穿上白龍箭衣,戲衣上那股酸臭的味道讓他忍不住蹙眉。

「不是說要把衣箱里的戲衣全部換新嗎?」

他實在忍受不了戲衣蒙著灰、殘舊不堪,還帶著經年不洗的酸臭氣味。

「我已經把破舊的先換掉了,因為這件白龍箭衣還好好的,所以就沒換了。這實在沒辦法呀,一件戲衣就要幾十兩。這頂雙花翎紫金冠就要五十兩,那些小花旦頭上的珠花水鑽更是貴得不得了……」

「好,別說了,等『秋聲園』這台戲唱完,總可以換件新的了吧?」蓮官最怕听見有人跟他嘮叨錢的事了。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了一定給您換件新的!」王祿村殷慰諂笑著。

看王祿村臉上小心翼翼和諂媚的笑容,蓮官想起了以前「四喜班」的朱班主。

只有把他視為搖錢樹時,才會有那種笑容。

然而,現在的蓮官已經榮辱不驚了。

他要證明自己即使手無寸鐵,也能再打下天下︰就算離開了京城,也能再紅起來。

蓮官掏了掏翎子,這頂紫金冠的翎子不夠柔軟,他一直不太滿意。

下回,他再換上令他滿意的紫金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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