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學做揚州菜做什麼?」徐嬤嬤皺眉。
「大阿哥從小在江南長大,逛廟會那天,我听他說他想念江南菜,所以就想做幾道給他吃。」她低頭淺笑。
「大阿哥?」徐嬤嬤直接想到的是永璨。
「我說的是永瑯。」月音提醒。
「喔,是他。」徐嬤嬤恍然大悟。
月音點點頭。
「那也不用格格親自做呀,嬤嬤我來做就行了。」
「其實,逛廟會那天,大阿哥救了我,我不知道怎麼謝他才好,所以就想自己親自做這些菜來答謝他。」月音不好意思地笑笑。
「原來如此,格格還真是有心吶!」徐嬤嬤笑著輕拍她的手。「好,既然是格格的心意,現在趁王爺進宮去,福晉又正在午睡,嬤嬤趕緊來教你做這幾道揚州菜。」
「太好了!那咱們該從哪里開始?先切什麼菜?」月音開心地拿起菜刀來,打量著如何下手。
徐嬤嬤被她拿刀的姿勢嚇飛了魂。
「等等!榜格不必動刀,切菜這些事讓嬤嬤來就行了!萬一你切傷了手可怎麼得了?你先等一會兒,我再教你怎麼炖煮跟調味。」
「好。」
月音乖乖坐下來,看著徐嬤嬤飛快地切菜、剁肉,不一會兒功夫,就把該要用到的食材都準備好了。
「來,格格請過來。」徐嬤嬤把砂鍋準備好,又把大灶的火都生旺了。「我現在一步一步教,你就照我說的一步一步做。」
月音認真地點點頭,按照徐嬤嬤說的步驟,手忙腳亂地用大火快炒鱔糊、小火慢煨火腿蹄膀,再用另一個灶慢火煮砂鍋獅子頭。
雖然有徐嬤嬤在一旁盯著,但月音還是好幾次被火和煙給燙傷了手,嚇得徐嬤嬤直喊阿彌陀佛。
好不容易把三道揚州名菜給做好了,月音不放心地自己先嘗嘗味道。
「這樣的味道對嗎?」雖然嘗起來非常好吃,但她對自己沒有信心,怕做得不夠道地。
「是這個味道沒錯的,徐嬤嬤雖然很久沒做了,但這幾道菜是肯定沒問題的,格格要相信我呀!」
听著徐嬤嬤再三保證,月音這才放心地捧著她親自烹調的飯菜來到永瑯的「沁風苑」。
「四格格!」正在打掃前院的如燕抬頭看見月音親自捧著食盒過來,驚訝地跑過去伸手要接過食盒。
「我來就行了。」月音不讓她接手。「大阿哥在嗎?」
「在屋里。」
如燕剛說完,就听見房門開啟的聲音。
月音轉過頭,看見永瑯正站在房門口看著她,眸中像閃動著兩簇熾熱的光芒。
「大哥。」她定了定心神,捧著食盒走向他。
「你手上是什麼東西?」永瑯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你的晚膳。」她笑著走進屋內。
「為什麼是你親自送過來?」他奇怪地看著她。
「因為今天我想陪你吃飯。」她神秘地一笑,飛快地把食盒內的菜一一擺上桌,等著看他臉上驚喜的表情。
「這是……」永瑯訝異地挑起眉,一眼就認出了那幾道菜色。
「是我親自做給你吃的喔!」月音的眼中充滿了興奮與期待。
「你親自做的?」他的眉挑得更高了,疑惑地盯著她看。王府的格格需要會做菜嗎?而且做的還是揚州菜?
揚州,這是一個觸痛他的地方。
「快來吃吧!看我做得道不道地?」她把他拉過來坐下,然後遞給他一雙筷子,用眼神催促他。
永瑯挾起一塊蹄膀送入口中,只是嘗了一口,就不由得為之一怔。
「真的是你做的?」他不敢相信,這味道,讓他想起了他的娘。在娘還沒有丟棄他以前,他常常吃娘做的蹄膀,正是這樣的味道。
「是我做的,不過,我也是跟徐嬤嬤學來的,是她教我怎麼調味。」她甜笑地坦白。「怎麼樣,口味道地嗎?」
永瑯的胸口一陣悸動,不自覺地點點頭。
何止道地?簡直像極了他母親所做的味道!
但是這份感動他只能隱藏在心中,無法說出口,因為「永瑯」的母親是蘇州人「九兒」的母親才是揚州人。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揚州菜?」他狀若無心地問。
「你愛吃嗎?我不知道啊!」她搖搖頭,開心地笑道︰「逛廟會那天,我听你說想念家鄉菜,我就想找徐嬤嬤學做你的家鄉口味給你吃,踫巧徐嬤嬤是揚州人,所以做了揚州菜,沒想到你愛吃揚州菜,真是巧極了!」
「為什麼想親手做給我吃?」他狐疑地看她一眼。
「那天……你救了我,我想向你道謝……」
永瑯挾鱔糊的動作頓了一下。
「大哥救妹妹是理所當然的事,用得著這樣慎重地道謝嗎?」他瞟她一眼,刻意忽略她「親手做菜給他吃」的這份好意與感動。
「是呀,不過,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已經失身了,說不定還沒了命,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她真心誠意地對他說。
又是那種澄淨無瑕的眼神,他厭惡地別開臉不看她。她根本不知道,當她被那兩個男人月兌光衣服時,他可是靜靜地在後面看好戲。
「雖然有時候你說話刻薄了點,脾氣也大了點,可是你的心腸並不壞。」她又接著說道。
「我殺了人,心腸還不算壞嗎?」他微眯的冷眸刺得她渾身一顫。
「你、你是因為要救我,所以才殺人的,你殺的並不是無辜的人。」她吸口氣,拒絕去想像那個血腥的畫面。
「你是在幫我找借口嗎?」他勾唇一笑,眼神溫柔得令她心悸。
「這不是借口!你是好人,他們是壞人,你是為了救我才殺人的!」她扭絞著十指,激動地為他辯解。
看她清澈的雙瞳出現了迷亂的神色,永瑯心中有股怪異的抽痛感。
他最反感的不是她的善良和仁慈嗎?不是最想破壞她身上的一切美好嗎?當看到她璀璨如明珠般的眼眸蒙了塵,他不是最應該感到痛快得意嗎?為什麼會對她心生憐惜?
永瑯厭惡自己心中居然會有想要疼惜她的想法和念頭。
「大哥,因為我,害你殺了人,你心中一定很痛苦吧?」月音的語氣中充滿了自責和內疚。
「什麼?」永瑯怔住,驀地大笑出聲。原來她的迷亂和不安是為了這樣的理由!
「你笑什麼?」她茫然不解。
永瑯笑著站起身,抬起右腳重重踩在椅凳上,從靴子內側拿出一把短刀來,擱在她面前。
「我可不是那種會因為殺了那兩個畜生而覺得痛苦的人,誰敢招惹我,我都不會輕易放過他!」他的笑眼掠過一道森然冷光。
月音的臉色在看到那柄短刀時倏地刷白,駭然驚望著他。
他竟然隨身帶著短刀!
永瑯冷冷地注視著她驚惶失措的眼,像在嘲笑她的無知。
「其實,我就算不殺他們,也一樣能救你的命。」他緩緩伸出手,握住她縴細的頸項。
月音震傻住,感覺到他的手指若有似無地在她頸際敏感的肌膚上游移,他的手很大,手指很修長,幾乎可以罩住她的臉。
「是嗎?那、那為什麼……」她完全僵住,本能地想躲開他,但是渾身卻動彈不得,所有的知覺都在感受著他手指的觸踫。
「因為他們把你的身子看光了,所以我非殺了他們不可。」他凝睇著她慌亂的神情,邪惡的手指緩緩撫摩著她的頸。
「那……說到底,大哥還是為了我的清白著想的。」她驚慌地感覺到他的手指移到了她的嘴唇上,柔柔地輕撫著。
「清白?」他低聲輕笑。「你要這麼說也行。」事實上,正確的理由更接近于自己的私有物被偷窺的感覺。
自己的私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