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兒甜 第20頁

老福晉再也忍不住地站起身,拍桌大罵。

夜露心急得狂亂搖頭,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當初我千叮嚀、萬囑咐,告誡妳不許在爺的跟前作輕狂樣兒,也不許把爺勾引壞了,更不許有非分的念頭,侍寢得在外間屋里上夜,不許進七爺的房里,要是讓我听見了什麼風聲,立刻打發出府去,這些話我說過沒有?」

夜露縮著雙肩點頭,絞緊猛在發抖的雙手,臉上白得沒有血色。

「妳倒是好樣兒的,把我的告誡全然不當一回事,我不準妳做的事妳全做了,還來我跟前撒謊,心懷妄想,簡直是刁奴!今日不好好教訓,他日還不定蹬頭上臉了!」老福晉愈罵怒氣愈往上涌。「盈月,去把家法大棍拿來,王府里不許出這樣一個壞了規矩的刁奴!」

一听傳家法大棍,盈月喜形于色,轉身領命而去。

這邊的秋夫人和夜露則已嚇得魂飛魄散了。

「春香,這到底有什麼誤會沒有?妳有什麼話要解釋的,快告訴娘呀,讓娘趕緊替妳跟老太太解釋!」

秋夫人既驚悸又心疼地搖扯著夜露的手。

夜露惶恐地望著母親,此時她縱有千張嘴也說不清,更何況她還連話都說不出口,只能顫抖地不停磕頭,求老福晉原諒。

王府里杖打家僕的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不過由老福晉親自下令,杖打少爺房里的貼身丫頭還是頭一遭,消息很快傳遍了各房各院。

此時正好人在王府里的女眷們,個個都想來爭睹這場難得一見的好戲,眾人紛紛來到老福晉房里問安時,已看見夜露被綁在長凳上,等著受杖了。

「都來了也好,就讓大家看看這就是不守王府規矩的下場!妳們這些丫頭都給我看清了!」老福晉冷眼掃過眾人的臉。

扶著自家主子前來的大小丫頭們看著被綁在長凳上的夜露,一個個的臉上都是畏怯不安的神色。

「額娘,您別讓這個賤丫頭給氣壞了身子呀!」

郡王福晉坐到了老福晉身旁,柔聲勸慰著。

「是呀,額娘別太動氣,為了這樣一個丫頭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側福晉也在一旁勸道。

「永碩那孩子也真是的,連一個下等房的賤婢也讓她上了床,未免也太不挑揀了。我看他真是天生的賤骨頭,不過有那樣的母親也不能怪他了。」郡王福晉以手絹掩口,冷瞟了夜露一眼。

「看不出來這個小丫頭片子身段如此妖嬈,怎麼咱們王府下等房盡出些騷貨來迷惑主子呢?」

側福晉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她間接罵了永碩的親生母親,讓郡王福晉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都死了那麼久的人了,不必再提她。」

老福晉雖然心疼永碩,但二十年前對于兒子寵幸起下等房浣衣奴一事,也曾大為震怒過。

站在另一側的各房少女乃女乃們,都是為永碩動過心、動了情的,里頭的二少女乃女乃和五少女乃女乃甚至還是愛著永碩的,看見夜露單薄的衣衫下竟然未著寸縷,用這副模樣睡在永碩的床上,醋壇子早就一個個打翻了。

「也不秤秤自己的斤兩,憑這個模樣也敢爬上七爺的床!」

挺著四個月身孕,身材已有些變形的五少女乃女乃忍不住醋勁大發。

「依我看,妳是巴不得希望躺在七弟床上的人是妳自己吧?」

二少女乃女乃淡淡地冷哼,斜睨她一眼。

「二嫂這話是怎麼說的?妳可別逼我說出更難听的話!」五少女乃女乃咬牙切齒地怒瞪她。「妳成天鼓勵二哥納妾,表面上看起來是大度的賢妻,事實上夜夜獨守空閨,等的人不知是誰呢!」

「妳少胡說!」二少女乃女乃憤憤地回嘴。

兩個人雖然刻意壓低聲音斗嘴,但仍是被老福晉听見了。她正為了夜露的事發怒,她們兩人的話落在她耳中,無疑是火上澆油。

「妳們都是永碩的嫂嫂,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簡直是太不象話了!」老福晉氣得渾身發抖。「我看妳們是嫌我活太長了,要把我活活氣死才罷休!」

「老祖宗息怒,孫媳婦兒是說著玩的。」二少女乃女乃和五少女乃女乃慌忙跪了下來。

「這事能說著玩嗎?」老福晉怒喝。「咱們王府里絕不準傳出這種不干不淨的事,現在再不殺雞儆猴,以後難保不會出什麼丑事!盈月,把夜露給我往死里打!不管妳們是主子還是奴才,全都給我看清楚了,往後再有任何風聲傳進我耳里,就是這樣的下場!」

趴在長凳上的夜露驚恐地顫抖著,一棍突然狠重地朝她臀部落下,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身軀一陣抽搐顫栗。

盈月手持大棍,毫不留情地朝她身上打著,夜露喊不出聲,只覺烈火般的痛楚在她身上蔓延焚燒。

「老太太,求求您饒了她一命吧!她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呀!老太太──」秋夫人跪在老福晉腳前哭嚎哀求著。

夜露發出模糊痛苦的申吟聲,眼前紅霧升騰,在她就快痛昏之際,她微微轉過頭瞥見杖打她的大棍,這迷糊恍惚中的一瞥,那大棍竟幻化成了砍掉父親頭顱的那把冰冷屠刀!

她悚懼地瞠大眼,駭然停止呼吸,宛如看著屠刀閃動著冷光,朝她頸間劈砍下來!

鼻端彷佛竄進了彌天漫地的血腥氣息,耳際似乎听見了肌膚的綻裂聲,濃稠的鮮血朝空噴濺成一道紅弧,一顆腦袋飛滾出去。

是爹的頭!

「啊──永碩救我──」她以為在心里的恐懼吶喊,卻真的沖出了口,她驚嚇得瘋狂哭喊著。

從夜露口中突然發出的尖聲嘶喊,震愕住了屋內的每一個人。

盈月高舉著大棍,呆愕得睜眨著雙眼,忘了施刑。

「春香,妳好了?!妳又能說話了!」

秋夫人听見女兒又發出聲音來,驚喜得痛哭出聲。

「我……」夜露找回了聲音,但是身下火炙般的痛楚已經攫走了她的意識。

眼前的人影、景物全瘋狂地轉動著,在夜露昏厥前的一剎那,她彷佛看見永碩朝她奔過來,急切而焦慮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夜露──」永碩在屋外時,就已經听見她嘶喊「永碩救我」的聲音了。

他狂奔進屋,驚愕地看著她身上的單薄中衣染著絲絲血漬,急撲向她,忙亂地解開綁在她身上的繩子,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懷里。

「你來得正好,我正要盤問你這件事!」老福晉鐵青著臉瞪向永碩。

永碩從老僕那里听說盈月把夜露帶走,現在又看見夜露身上只穿著單薄的中衣被綁在這里受杖打,屋里圍滿了抱著看戲心態的眾女眷和丫鬟,心里約莫已猜出八、九分了。

他不知道夜露受辱的整個經過,但是從圍在身旁的每個人眼中看見的幸災樂禍和冷酷無情,他就像在夜露身上看到了童年時遭到兄長毒打的自己,那種屈辱的心情和身體的創痛他比誰都能體會,對夜露必須遭受這樣的對待更是心痛得無以復加。

「老祖宗有話要問,等孫兒把夜露帶回屋去療傷之後再回來受責領罰。」他擔憂夜露的傷勢,急忙抱起她就要離開。

「你站住!」老福晉疾聲厲色地喊。「從今天開始,夜露不再是你屋里的人了,不許你把她帶走!」

「老祖宗,夜露並沒有做錯什麼事,為何要杖打她?」永碩的憤怒已在爆發邊緣。

「小七,我讓你收她當你的貼身奴婢,可不是要她上你的床,這是我一開始就再三告誡過的!」老福晉怒沖沖地罵道。

「是我要她上床的,因為天冷,所以我讓她上床暖被。」永碩看著癱軟昏厥在他懷中的蒼白臉蛋,無法克制那份心痛和憐惜。「老祖宗,府里將貼身丫頭收房是不成文的規矩,我若要夜露當我的妾室也無不可。三哥、六哥的侍妾不也是貼身丫頭收房的?為何她們可以,而夜露就不行?老祖宗為何要因這個緣故責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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