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包容你。」他疲倦而煩躁地說。「不會有男人的包容力比我還強了,從十年前你父母把你送到台灣念書開始,我受你父母的請托,無微不至的照顧你,你的任性和驕縱我難道沒有一樣一樣包容下來?可是你食髓知味,總是在試我的耐心到底可以被磨到什麼地步,顯然我是把你寵壞了。」
SALLY听得倉皇失措,這樣的堂御天讓她覺得陌生,他不是開玩笑,他是真的想解除婚約。
什麼原因?不可能只是因為她的驕縱和任性,也不可能只因為那個被當成試驗品的男人,那到底為什麼?
還有一個原因——他愛上了別人!
如果真是這個理由,對SALLY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打擊,因為她的一切都是那麼完美,有眾所周知的美貌和身材,氣質和品味出眾卓越,就連家世背景都足以與堂御天匹敵,在香港,他們史家是富商,與在台灣的堂氏企業有幾十年生意上的往來,交情匪淺,對堂御天的父親堂震而言,她也是最適合當堂家媳婦的人。
兩家族正興高采烈地辦婚事、廣發喜帖,然而在這個緊要關頭,堂御天竟然要解除婚約!
「這是為什麼?」她不敢相信堂御天會這樣對她,十年來,只有堂御天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備受呵護的小鮑主,但現在,她這個小鮑主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或者就要拱手讓人了。
「SALLY,我不想再因為一些朦朧不明的原因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你了,再這樣下去一點意義也沒有。」他站起身,淡漠地看著她。「解除婚約的事由我來向雙方家長說明……」
「因為你在我身上得不到的滿足,所以還是決定放棄我了。」她歇斯底里地打斷他,哭喊著。「你終于找到一個能發泄的對象了?結果你也不過是一個重欲的男人罷了!」
「我需要‘終于’找到嗎?」他暴怒,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大吼。「你心里很清楚我的條件,我真是那種男人又何需要因為你而忍耐這麼多年,也許你覺得在你的朋友面前對我這樣的男人頤指氣使是件很光榮的事,但是我現在告訴你,婚禮取消定了,如果我再繼續盲目包容你,那我就是天下第一號大白痴。」
她被堂御天的狂怒嚇住了,他從不曾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過她,她呆愣愣地看著他盛怒的背影,看著他怒氣沖沖地甩門進房。
她終于意識到事態嚴重,一直以為堂御天愛她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所以才會任由她予取予求,沒想到她大錯特錯了。
做為一個男人,堂御天是做得太完美了,完美到了讓她極度不安的境界,因為不安,所以對他的感情需索一直霸道而且任性。
她不相信有哪一個女人有資格從她手中搶走屬于她的幸福,她絕對不容許。
快遞寄來了包裹。
夕薔在寄件人處看見了一個「堂」字,她悄悄地把包裹抱回房間,雀躍地打開,在一顆顆五彩的保麗龍中間,看到了一支與堂御天一模一樣的手機,唯一不一樣的地方是顏色,堂御天的是銀藍色,而她的這支是銀銅色。
她拿起手機,發現手機上的冷光螢幕是亮著的,她從沒有收到過這樣的禮物,開心地在手機上猛親了一下。
想不到,手機像有心電感應似地響了起來,音樂是她早就猜想到的「泰綺思冥想曲」,甜蜜的感覺在她心中蕩漾開來。
「喂,夕薔。」還是那樣低沉而沙啞的嗓音。「收到禮物開心嗎?」
「嗯。」她甜甜地微笑著,小小聲地問︰「你現在在做什麼?」
「備戰,還有想你。」他沉沉笑說。
「備戰?」
「取消婚約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尤其我和SALLY的父母親都是政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光是喜帖就听說發了千張以上,如果取消婚禮,一定會惹來軒然大波。」
「噢——」她到現在才驚覺自己根本沒有問過他的家世和背景。
「我的家境還算不錯。」他似乎察覺了她的疑慮,絲毫不隱瞞地說著。「我的叔伯是政界要員,我的父親從商,有幾家關系企業,我有一個哥哥在外交部,而我是家族中最沒有前途可言的人。」
夕薔張大了囗,這樣的家世履歷簡直無懈可擊,她愣怔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別讓我的家世背景嚇住了。」他哼了哼,不以為然。「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是堂氏家族中的窮人。」
「為什麼?」
「我爸有句囗頭禪,就是‘那有什麼用!’——小時候,我說想學鋼琴,他馬上回一句‘那有什麼用’;我讀偵探小說,他也說‘那有什麼用’;我想念中文系,他立刻擺臭臉說‘那有什麼用’;我寫愛情小說,他更是大為光火,破囗大罵‘那有什麼用’。當我寫小說的心意已決之後,他從此不再給我零用錢,決定讓我自生自滅,心里盤算著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回去抱他的大腿認錯,但他沒料到,他生我的這副皮囊真好用,光靠出賣色相就賺進不少錢,大大跌破他的眼鏡。」他說完,然後大笑起來。
夕薔也邊听邊笑著。
「听你這麼說,在名門望族中成長未免太累人了。」
「我還是別說太多的好,免得你害怕。」他放柔了聲音,輕輕說。「這個電話號碼只有我能打,不能把這個電話告訴別人,當你听見音樂響起的時候,就是我想你的時候。」
「果然是愛情小說作家,連說話都那麼浪漫。」她微笑著,把整顆心都浸在愛情的甜蜜里。
「你現在說話的聲音就像巧克力甜筒,很甜很膩。」他讓想像力飛馳。
「是嗎?可惜我沒有吃過冰淇淋。」她剛說完,就細細地笑了起來。「我也別說太多好了,免得你害怕。」
「這樣就怕,那也未免太沒有冒險精神了。」
「和我在一起是種冒險嗎?」
「愛情和婚姻本來就是冒險,任何女人都一樣。」他避重就輕。
他的話讓她覺得體貼,她輕聲嘆息著。「我想見你。」
他靜默了幾秒鐘。
「再過幾天,這幾天我有一場戰爭要打,等我打贏了就去見你。」
「在這個戰爭當中,勢必有人要受到傷害,而我的罪名則是強搶別人的未婚夫,這不是我希望的……」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清楚說出自己混亂的心情。
「我和SALLY之間的關系很復雜,不是一個單純的罪名就能說清楚的,如果真要按上罪名,那也是按在我頭上,與你無關,答應我,別想太多。」
「嗯。」她的聲音混合著嘆息。
在堂御天近五十坪的大房子里,充斥著他父親堂震咆哮怒罵的聲音。
「你究竟要把我的臉面毀到什麼程度才甘心,取消婚禮,為什麼要取消婚禮?到底SALLY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了?史家的掌上明珠被你這樣羞辱,我該怎麼向人家交代!」
「御天,你們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嗎?這是怎麼回事?」母親委委婉婉地開口詢問,雖然憂心忡忡,語氣依然不溫不火。「SALLY各方面的條件都和你絕對匹配,儀容氣質都不俗,兩個人在一起也十年了,為什麼突然決定不娶她呢?媽媽不覺得還有誰能比SALLY更配得上你。」
案母親兩個人就這麼一罵一勸,而堂御天除了開場說了句「取消婚禮」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