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就愛了 第22頁

「我知道,你自從娶了我以後,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了。」

「嗯。」他嘆氣似的笑了笑。「以前習慣一個人獨處思考,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你,難免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最近還算好,已經能寫完一個短篇了。」

「但這個短篇卻是你在深夜時寫出來的,如果我醒著,你一樣寫不出來。」她緩慢而清晰地說著。「是不是因為你終于體會到了婚姻的真諦,結婚後,才發現你要的婚姻不過是柴米油鹽醬醋茶,而你終于明白這些庸俗的東西是如何可怕的在吞噬你的生命。」

夕薔的話像刀刃,割痛了他。

不可否認,婚後的堂御天在接下工作之前,都必須先考慮夕薔的身體狀況,加上一般正常妻子能做的事,夕薔又不一定能做,因為她的呼吸系統怕油煙、灰塵,所以堂御天盡可能不讓她做菜、打掃,平時又得非常留心不能讓她感冒,這對身兼兩份工作的堂御天而言,確實增加了某些心理上的負擔。

而他在寫稿時又有特殊的怪癖,如果當他的思緒正在無邊無際漫游時,絕對不能受到一絲干擾,否則,也許醞釀了幾個小時的情緒一旦遭到破壞就前功盡棄了,他又必須時時留心夕薔的狀況,以致無法靜心寫稿,這也是最困擾他的地方。

但他深信這些現實生活的挫折和辛苦,只要有愛,必能輕易跨越。

他將她攬進懷里,輕聲說︰「每個人的婚姻都需要一段適應期,你不是也在適應我不正常的作息時間嗎?這段過渡期是難熬了一點,但你也不需要變得如此悲觀,是不是?」

對夕薔來說,從希臘回到台灣的感覺,就好像從天堂返回人間。

所有的神話故事都變得平凡了。

回到台灣,堂御天就一頭栽進忙碌的工作中,從那一刻開始,她就覺得自己像個一無是處的廢人。

堂御天的生活重心分為了三部分,寫作、拍攝和她;而她的生活重心只有堂御天一個。

天平的兩端不平均,感情的比重就無法平衡了。

她把臉深埋在他懷里,聲音壓抑地說︰「我也很想不悲觀,但是,一個月里你至少有半個月不在我身邊,即使在我身邊也總是半夜寫稿寫到清晨,有哪一對夫妻是像我這樣,一個月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自己一個人在床上的?」

堂御天听懂了她的抱怨,低低笑了幾聲。

「我可愛的小妻子在抗議了,好,我以後都不在半夜寫稿,盡量陪著你一起睡,這樣好嗎?」他貼在她的鬢邊柔聲地說。

夕薔不動,好一會兒不出聲。

接著,她輕輕拉開他的上衣,把嘴唇貼在他的胸膛上,她的主動讓這段小小的不悅劃下休止符。

堂御天翻身壓向她,熱烈地吻她的唇,直到她情不自禁地發出令他銷魂蝕骨的呢喃。

爸、媽,又是我,夕薔。

這兩天還好嗎?

御天到巴黎拍休閑西裝的廣告,已經去了五天,今天就能回來了。

最近這兩個月我的身體狀況還算好,請爸媽不必擔心。

天氣漸漸轉涼了,早晚請留意添加衣服。

夕薔按下「傳送」鍵,將E-MAIL給堂御天父母親的信件傳送出去。

從結婚以來,夕薔就不厭其煩地寫信給他們,從介紹自己開始,幾乎每隔幾天就寫一封,將她和御天的生活瑣事都寫在信里讓他們知道。

她總是很努力想改善御天和他父親之間的惡劣關系,但寫了半年多的信,從來沒有得到過一點回音,但她卻也沒有放棄過。

手機響了,她看見是御天的來電,飛快地接了起來。

「御天,你回來了嗎?你現在人在哪里?是不是要過來接我了?」不等御天說話,她就一連迭聲地問。

然後,她听見御天非常小而且低啞的聲音在對她說︰「我今天不過去接你,你繼續在你爸媽那里多住幾天……」

「為什麼?」她急問。

「因為我在巴黎感冒了,不能傳染給你。」他的聲音果然鼻音濃重。

「你感冒了?」第一次踫上他生病,夕薔感到一陣心慌。「那我自己回家,我要照顧你才行。」

「不用,萬一連你也感冒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夾了兩聲咳嗽。

「別擔心,我可以戴口罩。」她很堅持。

「夕薔,我的感冒癥狀不輕,由不得你任性,你能不能別再給我找麻煩了?」

「為什麼說這種話?」

「我吃個藥就能撐過去,可是你不一樣,你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住進醫院,我現在沒有多余的力氣好照顧你了,你乖一點行嗎?」他啞啞的聲音里透出一股不耐和痛苦。

她不在意他的話,試著想說服他。

「我的身分是你的妻子,理應要照顧你才對呀,你不必為我擔那個心,我不一定會被你傳染的,我現在馬上坐車回家。」

「你以為我能賭嗎?」他忽然發起脾氣來,嚴厲地罵著。「萬一對你的照顧出一點疏失,我就要把你還給你爸媽了,你以為我能賭嗎?你真的想這樣嗎?」

「可是……你病了……」她幾乎要哭了的聲音。

「我病了總比你病了好,總之,你待在爸媽那兒別回來,等我病好了再去接你,答應我,如果你真的擅自跑回來,我絕不會原諒你。」堂御天的語氣是命令式的,不容她駁斥。

幣斷了電話,夕薔突然覺得心灰意冷,一個妻子想對丈夫付出最基本的照料都不被允許,對堂御天而言,她這個妻子到底有什麼用處?

情急之下,她唯一能求救的人只有自己的媽媽了。她拜托夏湘雲抽空替她照顧堂御天,連著好幾日,夏湘雲有空就帶些清粥食物給堂御天,夕薔再間接從夏湘雲口中得知堂御天的病況,知道他除了發高燒以外,支氣管還發炎得很嚴重。

她的心情淪陷在空前的焦灼里,每天都在擔憂的心情下度過,她想見堂御天。

好想好想,多希望自己能守在床榻看顧他,她不願他生病時感到孤單寂寞。

但事與願違,他既然為了她好,她也不想為難他。

這天,她又給堂御天的父母E-MAIL了一封信——※爸、媽︰御天從巴黎回來時生病了,但因為我的氣喘病不能受到感染的緣故,所以不能留在御天身邊照顧他,請爸媽原諒我無法好好照顧您們的兒子,爸媽若有時間,能不能抽空去看看御天?※

听到堂御天感冒幾乎痊愈的消息,夕薔宛如拿到一張特赦令,她興沖沖地搭上計程車趕回家,想給堂御天一個驚喜。

一到家,她听見電腦房傳出「泰綺思冥想曲」悅耳的鋼琴聲,知道堂御天正在電腦房里寫稿,她躡手躡腳地開門走進去,趁他不注意,貓一般地跨上他的腰。

「老公……」她發出十足性感的鼻音,紅唇朝他的貼上去。「我好想你……」

堂御天的確被她「驚」到了,但感覺一點也不「喜」,他正專心地營造著小說中愁苦的氣氛,夕薔突然出現切斷了他的思緒,長時間承受稿子被催逼的壓力突然之間爆發開來了。

「你在干什麼!」他用力把夕薔從他腰間拉下地,咬牙切齒地大喊。「我都快被搞瘋了,你能不能多體諒我一點,我不是說過兩天再去接你回來的嗎?為什麼現在就突然跑回來了!」

那一瞬間,夕薔僵在那里,開心的笑容盡斂。

「原來你根本不想看見我。」她心冷了,一點也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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