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想結婚 第1頁

楔子

莫傳雅同母異父的哥哥總是嘲笑她,說她骨子里像極了母親,總有一天一定會像母親一樣,愛上一個滿懷理想與抱負的男人,然後為愛落得遍體鱗傷。

對哥哥的「預言」,她從來都是嗤之以鼻,不屑相信。她可是莫傳雅,莫家最受寵的掌上明珠,不論親情或愛情,對她而言只有得到太多的困擾,怎麼可能因此受傷?

話又說回來,愛上一個有理想的男人有何不好?

「因為他愛理想,會比愛你還多。」

那又怎樣?

她莫傳雅可不是那種只懂得依附男人的弱女子。

她會戰勝愛情的,也不可能敵不過一個男人的理想,她有自信。

直到遇見戴醒仁,她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對理想與愛情,都了解得太少、太少——

第一章

一場和平的示威游行,竟演變成一樁瓦斯爆炸意外。

游行隊伍經過的時候,一家位于轉角的瓦斯行竟然發生爆炸,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處在狀況外,誰也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驚叫聲不斷,喊痛聲頻傳,游行的民眾散成四竄奔逃的螻蟻,在前導車上帶領群眾的國會議員也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消防車與救護車嗚嗚鳴笛,橫沖直撞地開來,撲滅火勢,搶救傷患,人車擠成一團。

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就連隨行采訪的媒體記者,也忘了身負傳達真相給觀眾的神聖任務,呼朋引伴,只想快快離開現場。

人人自顧不暇,倉皇往外逃,卻有某個不知死活的年輕女孩,拚命往內擠,身後跟著一個扛著攝影機的大叔,急著把她叫回來。

「傳雅,你別再進去了,很危險的!」

「阿南,你腳受傷了,別跟過來,不要管我!」莫傳雅不顧同事的勸告,堅持留在現場。

「我怎麼能不管你?」阿南哀哀嘆氣。「我知道你為了搶新聞,不惜沖鋒陷陣,可現在不是沖的時候,這里隨時還可能會再度爆炸的,快定吧!為了搶獨家把命都丟了,劃不來啊!」

莫傳雅不理他,依然快步往前沖。

昂責攝影的阿南在心底權衡輕重,要是讓老板知道他丟下采訪記者一個人,再加上她又是個弱女子,肯定海削他一頓。

「算了算了,上山下海,我也只好舍命相隨了——」他認命地低語,拖著一條扭傷的腿,一拐一拐地跟上。

他扛著攝影機,努力穩住機身不搖晃,對準煙硝四起的現場,將莫傳雅縴柔的倩影收進鏡頭里。他曾听公司同事說這個年輕女孩的身世大有來歷,似乎是台灣某個名門世家的大小姐,但瞧她活力四射的模樣,實在很難把她跟那種嬌貴千金聯想在一起。

他看著莫傳雅,以為她會拿起麥克風,用她那格外清脆動听的嗓音,口齒清晰地報導現場消息,但她卻是蹲,展開些微悶痛的臂膀,摟住一個嚎啕大哭的小表頭。

「別哭了,你沒事的,姊姊帶你離開這里。」她柔聲安慰。

「媽媽……媽媽……」看來只有五、六歲大的小男生,淚眼蒙朧地找媽媽。

「噓,你安靜點,姊姊這就帶你去找媽媽,她一定就在這附近等你,來,我們走。」

語落,她原本打算抱起小男生,手臂卻激烈地扯痛,她只好改牽起他的小手,領著他匆匆穿過擁擠的人潮。

阿南驚愕地瞪大眼,踉艙地尾隨。「原來你不是為了搶新聞?」

「你以為我瘋啦?這時候還搶什麼新聞?」莫傳雅自嘲,將小男生帶到安全的地方,與主辦游行的工作人員交涉,試著用擴音器找到男孩的母親。

幾分鐘後,一個面容蒼白的年輕媽媽出現了,激動地一把擁住小兒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就在此時,街角的瓦斯行再度傳來轟隆聲響,現場又是一陣慌亂。

「阿南,你腳傷還好吧?」莫傳雅不管周遭人群如何推擠,表情仍是鎮定。

阿南望著她,不禁佩服。「還好,就是剛剛扭了一下,應該沒什麼。」

「那就好。」她微微一笑。

阿南喜歡那樣的微笑,很軟、很甜,猶如一束春風,吹卷天邊一抹雲。

他頓時覺得自己年輕好幾歲。唉,如果他還是少年人,一定會愛上這個活潑又甜美的女孩。

一念及此,他學年輕人要帥地撥撥頭發,撥到的卻是半顆禿頭,他不禁深深地遺憾。

「你們怎麼回事?還不快把我抬上擔架?」一道冷厲無禮的聲嗓如落雷,驀地在附近劈響。

兩人同時回頭,尋找聲音的主人,原來是一個西裝筆挺的老立委,緊凜著嚴苛的臉,正對身旁照料他的醫護人員大呼小叫。

「動作快一點!我這條老命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他乖戾地下令,幾名醫護人員不敢有違,只得拋下幾個比他更值得運送的重傷患,優先將他送上救護車。

又是一個只會要特權的政客!阿南不屑地輕哼。

「阿南,剛剛那一幕,你拍下來了嗎?」莫傳雅忽問。

「什麼?」他愣了愣,兩秒後,悔恨地搖頭。「早知道我就把鏡頭對準他了。」

「沒關系,現在還來得及。」莫傳雅望向他,明眸流轉著異樣的光彩,閃亮如星。

一見這眼神,阿南頓時領悟她腦海轉什麼念頭。這女孩或許能放棄在災難現場搶獨家,但絕不會饒過任何自以為是的政客。

「走吧,我們跟去醫院。」她又笑了,這回,依然笑得清甜,唇角卻隱隱噙著一絲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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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恩醫院」的急診室,此刻正宛如慘遭敵軍踐踏的戰場,哀號遍野,一團混亂。

莫傳雅站在角落,不忍地旁觀這一幕。她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在這種時候一點也幫不上忙,而阿南又被護士擋在急診室外,不許他扛著攝影機進來,她只能憑自己這雙記者的眼楮,記憶每個瞬間。

那個囂張的老立委一到醫院,便指使年輕的男助理,前去傳喚這家醫院最大牌的外科醫生。

來的卻是一個跟他的助理差不多年紀,顯然也是初出茅廬的住院醫師。

「你是誰?」老立委以一種傲慢的口氣問。

「我姓戴。」戴醫師有一張稜角分明的臉,恰到好處的古銅膚色將他襯得眉目英朗,神采奕奕,可那雙墨幽的眼潭,卻似攏著某種難言的陰郁。

「你只是個住院醫師吧?憑你也想來為我治傷?叫你們外科主任出來!」

「主任現在在動一個緊急手術,沒空。」他平板地回話。「他要我來看你。」

「那其他人呢?」

「其他主治醫生也沒空,他們都在忙。」

一句話擋回老立委不可一世的氣焰,他惱了,眯起鷹眼,輕蔑地瞪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年輕人。「你以為自己是誰?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戴醫師冷冷一哂,正欲發話,另一個住院醫生慌張地奔來。「醒仁過來,這邊有個傷患,他有嚴重呼吸困難的現象,我懷疑是氣胸!」

「氣胸?」戴醒仁劍眉微蹙,來到傷患面前,拿听診器听他心音。「是什麼時候開始痛的?」

「大約兩個小時前吧!」一旁陪同的妻子焦慮地回答。「本來我們只是陪兒子來醫院的,可是他之前就說胸口有些悶痛,現在又喘不過氣。」

「他的腿被爆炸的玻璃碎片刺傷了,剛剛我已經幫他包扎過,可不曉得為什麼,他呼吸困難的情況愈來愈嚴重。」小李跟著解釋。「所以我才猜想,會不會……呃,是氣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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