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聞新娘 第8頁

到目前為止,她看不出自己有任何能耐可以達到公婆的期望。

向公婆請過安、奉過茶,她與春水出得廳來,眼尖地看見回廊外有幾個丫鬟圍著低聲竊語,還不時回頭望著大廳,直到發現她的注視,才一哄而散,低頭快步離去。語柔當然知道下人正對她在嵇家的地位議論紛紛,暗中觀察。

下人們都是很聰明的,誰受寵,他們就尊敬誰,這是明哲保身的第一要理。語柔了解他們的想法,也知道他們對她已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只道她被擄失身,在嵇府只能忍氣吞聲,備受唾棄。再加上嵇澤飛在新婚的第一天就給她難堪,無非要讓她在下人面前無立足之地。

很好!苞她預想的情況完全一樣。語柔笑著走向一名方才圍著談論她,現正在修剪前庭花木的女僕,稱贊地說︰「真美!都入秋了,咱們園里的花卻依舊綻放不謝,是你的手巧吧?」

那丫鬟似乎受寵若驚,臉紅地向她欠了欠身,恭敬地說︰「少女乃女乃,我只不過澆澆水、剪剪枝,固定施肥,沒什麼特別之處。」

「但還是要費心思啊!花木有情,它們生長得如此茂盛,想必是照料它們的人慧質蘭心之故。」手穿萬穿,馬屁不穿,語柔暗暗佩服自己的口才。

「少女乃女乃過獎了。」小女僕的臉上已有喜色。

本來嘛!不管做什麼事,能被他人肯定自是再高興不過了。跟在語柔身後的春水悄悄翻了個白眼,不敢笑出聲。

然後語柔開始個個擊破,一一找上落單的僕佣,與他們閑聊寒暄,轉眼間已記住了二十來個下人的名字和面容,並和他們成了朋友。

「我的老天爺!小姐,跟了你十年,我還不知道你這麼厲害。」春水早已累得四肢發軟。跟在小姐身後,看著她逐一把剛才那些饒舌的丫頭們收服,甚至還與總管和銀月相談甚歡,不禁令她敬佩萬分。

「我不是厲害,我是真的想和他們成為朋友。」語柔沒有心機,她只是單純的想讓大家認清她這個人,因此更容易打入別人的心。

「但是你全記住他們了啊!天,光是人名和長相我就湊不起來,短短半天時間,我的腦子就塞滿了。」春水癱坐在玉澤軒的拱門外。

「還沒完呢!你看,今天日暖風揚,咱們去做個紙鳶來放吧!」語柔興致正濃。

「我的好小姐,你才剛嫁進這里,我求求你別太囂張了。」春水不得不求饒。

「春水,我恐怕得在這里住上幾十年,總不能一直惺惺作態,裝成唯命是從的小媳婦吧?」既是不拘小節,又何必勉強自己去迎合他人?語柔笑著進入玉澤軒,開始著手制作她的新玩具。

※※※

嵇澤飛一回到家就被帶到父親的面前訓了一頓,之後,又在他的書僮小喜子的監視下回到玉澤軒。

這就是成了親的壞處。他邊走邊嘀咕。

以往就算他流連在外,父親也從未如此震怒,頂多罵兩句就過去了,哪會像今天這麼光火?

耙情那個聶家丫頭真是他的災星,婚前不僅替他打響了名聲,婚後更不忘扯他的後腿。

一想到那個還未過門就給他綠帽戴的女人,他就皺眉。昨夜新婚,她一點也不知含蓄地趕走了方有印,害得他到了鶯暖閣連踫女人的興致都降至谷底。他的紅粉知己──鶯暖閣的花魁沈千千還挖苦他一成了親連色膽都沒了。

說起千千,在沒見過聶語柔之前,他以為她是世上最美的姑娘了,沒想到聶家的丫頭比她更勝三分。只不過聶語柔少了千千那種撩人的媚態,單憑這一點,他就知道他和聶語柔之間根本燃不起任何欲火。試想,有哪個男人會喜歡上一個硬邦邦、個性倔強、口齒太過犀利的女人?

再嘆了一口氣,他回到玉澤軒,懶得往臥房走去,他一早被訓已經夠煩的了,實在沒有心思去理會那個惹人厭的妻子。

「少爺,老爺要你去看看少女乃女乃。」小喜子跟在他後面叮嚀著。

嵇澤飛沒好氣地轉頭瞪他一眼,罵道︰「小喜子,你幾時變成我爹的眼線了?我去鶯暖閣的事一定是你說的,我還沒跟你算這筆帳,這會兒你又管起我上哪兒去?」

「少……少爺,你也知道,這銀月是我的死對頭,她一凶我就沒轍,只好全說了。」

小喜子跟了嵇澤飛多年,機伶滑溜,一直是嵇澤飛的跟班。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銀月那個丫頭,每每一對上她的厲眼,他就雙腿發軟、四肢無力。

「是,她制得了你,那你去當她的跟班好了。」嵇澤飛輕啐一聲。

「少爺,小喜子也不願意當老爺的眼線,但老爺說了,如果再讓你踏進鶯暖閣一步,我就得卷鋪蓋回家吃自己了。」小喜子愛莫能助地雙手一攤,無奈得很。

「哼!都是聶語柔惹出來的。這丫頭還真以為她嫁進門就制得了我?」嵇澤飛把怒氣遷到語柔身上,原先邁向書房的腳陡地轉向,往臥房走去。

他得跟她說清楚,就算她是他的妻子,也別妄想管束他。

猛地推開房門,里頭靜悄悄的,語柔和春水都不在房里。他有些錯愕,這時候她會跑到哪里去?

走出房外,他才赫然發現,整個玉澤軒的僕婢們都消失了似的,到處看不到人。

「少爺,有點古怪,怎麼軒里都沒人?」小喜子眼楮四處瞟著,疑惑的說。

「你去找找!平常這時候大家都在整理庭院的,怎麼這下子人全跑光了?」他也覺得納悶。

「是。」小喜子拔腿往左翼的廂房找去。

嵇澤飛一個人往右翼的回廊探看,也沒看見半個人影。正狐疑間,遠遠地從玉澤軒的後院傳來驚呼聲,然後是鼓掌聲和笑聲。他不明所以地往後院走去,這才看見所有的僕婢都聚攏在一起,抬頭看著天上的一只紙鳶,臉上充滿了驚奇。

「好棒啊!像真的鳥一樣!」

「少女乃女乃,再讓它飛高一點!」

「真是漂亮啊!少女乃女乃從哪里學來這門手藝的?既漂亮又飛得高!」

「真奇怪,有風它就能飛了,真是不可思議。」

嵇澤飛不自覺也抬頭看向天空,上頭一只彩繪的鳳凰,艷麗地在藍天上迎風飛舞著。這紙鳶特別的大,形狀又好看,難怪會引起僕婢們的驚呼叫好。

他慢慢地沿著綁著紙鳶的絲線往下看,訝異地發現絲線的另一端正握在聶語柔的小手上。只見她不住地抽動著絲繩,一副經驗老道的模樣。清麗出塵的容貌映著陽光,嘴光泛著開懷的笑容,身上的紅菱織錦衣衫與天上的鳳凰一樣明亮照人,風采翩翩。

他的心沒來由地抽動了一下!

這是什麼心情?嵇澤飛強壓下那股莫名的悸動,努力想起自己理應生氣地指正這些玩瘋了的僕婢們。

少女乃女乃帶著奴婢們一起作樂?這象話嗎?

他放冷了一張俊臉,大步從花叢中跨出,來到眾人面前,不悅地道︰「都日上三竿了,你們還在這兒玩樂?」

大伙一看是少爺,嚇得忙做鳥獸散,不敢再逗留在語柔身邊。語柔瞄了丈夫一眼,不為所動地繼續拉扯著她的紙鳶,沒有理他。

「姑爺。」春水朝他欠了欠身,便安靜地站在小姐身後。

「你以為你在干什麼?下人們有工作要做,可不像你閑著沒事可以做紙鳶來打發時間。才嫁進嵇府一天,就想把府里的秩序弄得大亂嗎?」他責備著毫無悔意的妻子。

「偶爾休息一下也不為過啊!這屋子天天掃、天天擦,難不成等上一個時辰它就會堆滿灰塵了嗎?」語柔玩興減低了,開始收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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