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娓設法把臉靠到他肩上,滿足地嘆息,閉上眼楮。
??他听見她悠悠道︰「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李隆基暗中握住拳頭。事情發展到這境地,已經太過離譜了,娓娓越陷越深,最後恐怕不能自拔。必須想個辦法,不能讓娓娓繼續愛李斯特——要讓她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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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娓娓今天留在家中沒有出門,因為照例大姊、二姊下午會回來,姊妹四人相聚喝茶,話話家常。
??娓娓不願意缺席,免得姊姊們疑心她的去向,她曉得她們定會干涉她和李斯特的交往,這事暫時瞞著好,以後慢慢取得家人的接納,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婚事被逼得要仿效三姊那一招……
??提到三姊,娓娓覺得她這二天有點奇怪,前一陣子她一樣早出晚歸,不知忙些什麼,這二天又縮在家裏,神色不寧自個兒發呆——是因為懷孕的關系嗎?娓娓有點擔心,決定要向大姊、二姊提一聲。
??結果不必娓娓費唇舌,她大姊、二姊很快就注意到娉娉的異樣——首先,她連衣服都懶得換,套著淡金粉色睡褸,松松挽條腰帶,頭發隨意盤在頭上,斜坐在玻璃花房的鐵雕椅上,姊妹們說話,她也不搭腔,恍恍惚惚,自己想心事。
??二小姐趙嫺嫻啜一口冰茶,優雅地說︰「我們得找個人到家裏來招魂。」平日她被娉娉調侃多了,有報仇機會自然不放過。
??「招魂也不一定都能成功,有些人的魂太野,根本招不回來。」原來大小姐也是個話裏藏刀的高手。
??娓娓望著娉娉,喊她,「三姊,你是怎麼了?」
??娉娉茫然抬頭。「什麼怎麼了?」
??這時候管家太太來到花房通報,「有位刑警先生上門來——」
??她話末說完,娉娉陡然大叫︰「叫他走!不管他說什麼,別讓他進來——」
??「太慢了。」冷不防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
??眾人一起回頭。娓娓見一名異常魁偉的男人把花房整扇玻璃門堵住,他穿黑色套頭杉、黑色便鞋,一件緊身牛仔褲都泛白了,一臉的酷味。
??他雙目炯炯,走過來全不理會其他人,直盯住娉娉。「這麼怕見我——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娓娓回眸,見她三姊那張一向粉紅明艷的臉,一霎化白,但是很快又泛紅了。她三姊看著那男人,兩人相對,一時無言,忽然好像都有些怔忪,彼此痴痴望著。
??仇霄心裏在咒罵——這女人是生來克他的嗎?明明今天他抱了一副鐵石心腸來,偏偏給他看到她那副樣子,一襲嬌薄的睡衣穿在身上,秀發半盤,欲墜末墜,眉目間有一抹慵懶,好像需要一個男人把她抱到床上去一樣……媽的,他的魂都被她勾走了!
??娉娉轉醒過來,說︰「你——你到我家來做什麼?我不是把話都說清楚了?你不要一直糾纏我。」
??他冷笑。「你也怕人糾纏?怕的話,就該老老實實做人,不要耍詐,不要用計——不要撒謊騙人!」
??娉娉倒退。「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逼進。「你根本沒有在美國結婚,對不對?我派人透過國際刑警組織去調查,根本沒有你結婚登記的資料——三個月前你甚至沒有到美國,你去的是新加坡,你住進一家私人醫院,在那裏檢查出懷孕的情況,」他逼到娉娉跟前,嗓門按低,仍然很有力,「我可以告訴你,娉娉小姐,我這人的預感一向準得很,現在我就有種很強烈的預感——你肚子裏的孩子和我很有關系!」
??花房裏所有女人全體目瞪口杲。娉娉面容蒼白,手撫住心口,突然申吟︰「我快吐了。」
??仇霄倒抽一口氣。他有到讓她見了想吐的地步?其實仇霄要是對女人懷孕的情形多幾分了解,便不至於這麼震驚了。
??這時趙家大小姐出了面,首先命令,「娓娓,把娉娉扶回房間,讓她躺著——梅姨,麻煩你調杯酸甜的飲料給三小姐。」她旋向仇霄示意,「這位先生,您請這邊坐,我們談談……」
??娓娓驚疑地把三姊扶回她象牙紅的房間去,一杯萊姆汁,調了蜂蜜和幾滴白蘭地,加一小把碎冰塊,送上樓來。她三姊讓她喂了幾口,然後躺下來。
??娓娓透過緹花長窗簾,朝玻璃花房那頭望了望,重回到床邊,憂心看著姊姊。
??「三姊,‧一她輕聲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認識那個人——他干嘛胡說八道?」
??娉娉眨動睫毛,瞧妹妹一下,悄嘆一口氣。「他……沒有胡說八道。」
??「什麼?一娓娓瞠大眼楮。「你是說——那人說的那些話是真的?」
??娉娉卻半天沒有應聲,望著天花板的小水晶吊燈,出神地思想。她挽住的頭發已經散下來,紛披在水紅色的枕上,她的臉顯出一種嬌而幽怨的神情。
??忽然她開口,「娓娓,」遲疑了一下。「你說,如果我們愛一個人,我們是不是希望永遠和他相愛,永遠在一起,永遠也不要分開?」
??娓娓立刻想到李斯特,內心洶涌著這樣的企盼和渴求,她熱烈說︰「那當然是!」
??娉娉的面色幽暗下來。「但是到最後,我們終究不會再相愛,不會在一起,不會有永遠。」
??娓娓驚異地看她三姊。「三姊,不要告訴我——你對愛情有這麼悲觀和灰色的想法。」
??娉娉忽然翻身把一個枕頭緊緊抱在懷裏,出現心碎的表情。「我是,我是……」她把瞼孔埋入枕頭裏去,好像把心也一起埋了進去。
??從來也沒有人知曉,這個總是活躍、亮艷,似乎還帶了點野氣的趙娉娉,居然是個愛情恐懼者,在她的信念裏,愛情一開始,就注定了要毀滅——正因如此,她愛仇霄,卻不敢讓自己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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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非常苦惱。娓娓對他——不,不是他,是海邊的假情人,李斯特這混蛋——越來越多清,李隆基一半活在快樂裏,一半活在憤恨裏,終於他能夠了解一個人的人格分裂是這樣形成的。
??他正苦思要如何讓李斯特擺月兌娓娓,那方法自己出現了。
??這是他們跑出版社隔二天的事,娓娓的白皮膚由於那日的曝曬,有些發紅,李隆基看著心疼得不得了,她卻依舊念念不忘要另外設法讓他出書。
??她抱一本舊電話號碼簿,查閱其他的出版社,李隆基靠在門邊,正閑閑撥弄她的秀發,木門赫然被推開,一個滿頭鬈發的女人闖進來,一瞥見他,馬上哭著瞼喊︰「隆——』
??他不能讓這種事發生,他不能讓任何人在娓娓面前把他的真名真姓叫出來——李隆基一把抱住那女人,推到壁上,拿一張臉去壓她的嘴巴,外人看來都會異口同聲說他是在吻她。
??娓娓也這麼認為。
??李隆基直到確定這女人已經缺氧,沒辦法開口說話,才把臉拿開。回頭瞧娓娓,她立在那兒,神色疑疑惑惑的,他馬上知道他該怎麼做,回頭對那女人吼︰「噢,老天,是你,是你!」
??他的咆哮听在娓娓的耳中等於是熱情的歡呼,霎時她明白這突如其來的女人是誰了——她便是一度使詩人形銷骨毀的女子,他的舊情人。她回來了。
??娓娓明知在這種場面下,她應該要回避,人卻僵著動不了,身子不知哪一處有針在刺。李斯特又轉頭過來,亂發底下深邃的眸子瞟她一眼,彷佛在支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