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進富貴窩 第12頁

見她無論如何不願意答應,那女人開始裝模作樣地哭了起來,說她不孝,後來還打電話去學校鬧了一場,直到她報警才罷休。

至于現在這個身體的原主,母親也好不到哪去,直接讓嬤嬤下毒,為了保住自己跟兒子。

想來,她跟原主除了名字一樣,都是笨死之外,還有不少共通點——父親早逝,母親自私。

她當年拒絕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覺得愧疚,何況田氏與她並沒有情感上的關系,若田氏跟原主母女情深,她自然會代為盡孝,但現在真的算了,再者,田氏也不會想見她的,該死的沒死,怎麼會想見。

「多謝世子爺關心,可是母女的親情早結束了,也沒辦法,我生來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犧牲一切,照亮別人』,這種偉大的事情我是做不來的,『不管她作了什麼,她都是我的母親』,這種話我也說不出來。」

「這種話你以後可別說第二次,要讓人听去,只怕名譽掃地。」

「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我不想見,也不想為了博取一個孝道的名聲而演出思親戲碼,至于名譽掃地什麼的,我沒在意過。」

「真的?」賀行之一臉感興趣,「你差不多也該訂親了,要知道一句好話可以讓你從庶嫁嫡,一句壞話,也可能讓你進不了名門。」

「眾人之口這樣多,真要在意下去大概沒完沒了,至于名門,我真不希罕,不然早高高興興繡嫁衣準備嫁給吳大人等著一品誥封了,如果要用毀了一生來證明自己孝順,那我還是不孝好了,以直報怨就是極限了,以德報怨嘛……」

「做不到?」

「做得到也不做。」

賀行之微微一笑,挺好。或者說,比他想得更好。

他在世襲侯府中長大,齷齪陰暗之事不知道看了多少,不主動害人已經算不錯,但若被坑了還堅持情誼,那不是善良,那是傻子。

就拿嬸嬸裘氏來說好了,風光嫁入賀家,沒想到丫頭先爬了床,照理來說這種丫頭打死就好,嬸嬸偏生記掛著多年相伴的情誼,又想著陪嫁丫頭本來就是準備將來要抬為姨娘的,只不過時間提早了些,便饒了一回。

結果那丫頭好運,搶先生下長子,二叔高興不已,立刻抬為姨娘,又因為嬸嬸連生兩女,那丫頭膽子大了起來,凡事搶先發落,幾個妾室見這丫頭既得寵又生有長子,竟然對她比對正妻還要尊敬。

祖母原本不想管,後來是怕笑話鬧出去,才出馬收拾,那丫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認錯,嬸嬸心軟,又饒了。

結果呢,一年多後嬸嬸抽斗里被搜出男人的書信,看信上所寫兩人大抵是上香時偶然認識的,此後初一十五在寺中見面,二叔氣得不行,只想休妻,是祖母覺得奇怪,開始一個一個審,一個一個查,後來真相大白,才知是那丫頭搞鬼,原來那日被責罰過後,她覺得姨娘之位還是不夠,想著把自家小姐弄走,自己就可以扶正。

嬸嬸沒想到一次饒,兩次饒,饒出這種滔天恨意,話都說不出來,當時賀行之才八歲,但他記得很清楚,跪在大堂上的丫頭一臉慘白,坐在椅子上的嬸嬸也是一臉慘白。

有種人是對她好不得的,對她越好,她越覺得人家欠了她,越要想盡辦法討回來。

左勝琪「生病」的詳情,後來他也查出來了,親生母親對自己下毒,她不想見也是人之常情,能直接說出感覺,而不是裝模作樣說想念母親,他覺得很好。

還有一點——她剛剛說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她說的是「你」。

雖然只見過幾次面,寫過幾次信,但他大抵也模索出她說話的慣性,「世子爺」是打起精神應付的時候,「你」才是比較真實的反應,她是真不想見。

至于他會問這問題,當然也不是他好奇,而是听說那日她走得匆忙,康氏也只肯給一輛裝箱的馬車,她在將軍府住了多年,想必有許多當時不得不放棄的舊物,心想,若以「探視」之名安排田氏外出,好歹能幫忙帶出一些,卻沒想到她無論如何都不願見。

也好,拖拖拉拉大概就不像她了。

不像她……雖然兩人接觸不多,但她在他心里已經有一個鮮明的輪廓,每一次見面,那輪廓都更清楚。

他覺得左勝琪是個聰明快意的人,而她也完全沒辜負他的「覺得」。

真沒想到死氣沉沉的將軍府會養出這樣的人,恩怨分明,端麗大器,開心的時候就笑,不開心的時候就不笑,也沒想著要討他高興——京城中的未婚小姐,哪個見到他不是急著討好,不急著討好的大抵只有一種,想要讓他留下印象,于是盡可能的高貴冷艷,說實話,比起繞著他吱吱喳喳的小麻雀們,這種一直靜靜看著他的假高貴更麻煩。

賀行之一直以為年輕姑娘就這兩種,沒想到出現了第三種,左勝琪。

不討好,但也不裝,他感覺得出來,她真沒把他的身分當一回事,所以才會偶而冒出「你」這種稱呼。

會說,會笑,會生氣,眼神流轉,表情豐富,帶笑的眼神更是可愛萬分——那日奉祖母之命前去探望,原本是滿肚子窩火的,可跟她說上一陣子後,氣消了。

回到家里不知道怎麼著,就是常常想起她大夸自己九妹的樣子,明知道她是胡言亂語,但他居然听得十分有意思。

再者,下放到莊子,一般姑娘大抵是憔悴弱,她倒好,還胖了好幾斤,況且還真沒見過有哪個年輕姑娘被親娘下毒,被祖母下放之後,還能把自己養得心寬體胖,中氣十足。這樣的女子,不會是要人呵護照顧的花朵,他自己朝務眾多,可不想娶朵嬌花,嬌花雖美,但難伺候。

至于那夜驚險,更是多虧她——孩子離開露州時還是活的,若在入京前沒了,就算皇上知道孩子體弱而不罰,心里只怕也不會痛快,而皇帝的不痛快也許哪天就會要了人的命。

孩子平安入京,送到陳皇後宮中,這位無子皇後的膝下終于有了自己的兒子,陳皇後的感謝會帶給賀家很大的好處。

總之,他要娶她。

一般人娶妻嫁夫都只是花宴、月宴上見過一面,說幾句話便定了下來,他們見了三四次,又說了這樣長的話,夠了。

既然她身上有綿延書,也不需要知會左家,只要她同意,他便花轎迎人。

左勝琪看著眼前的建物,內心只有三個字,發達了。

那位姓張的管事先生說她的地產就是左邊這半條街——她原本以為是古裝片中那種賣布、賣胭脂的店面,想著租出去每月三兩,那她一個月就有六十兩了,簡直不能更爽……

但她錯了,小客人的新母親簡直大手筆。

她送她的不是一般小街店面,而是沿芍藥湖而建的二十間大型店鋪,有兩層樓的,三層樓的,每間都不一樣,幾丈隔一間,綿延湖邊,有些是已經在開門做生意的客棧,有些則是飯館,听琴間等等,張管事說,還有兩間還沒租出去。

顯然店家早知道店鋪易主,對她都十分客氣,左勝琪原本坐馬車坐得不舒服,現在看到自己名下有這筆大資產,整個人都舒服了,步履如飛,一間一間打起招呼來也都不累。

「這間,就是兩間空房中比較大的。」張管事顯然已經先來過,熟門熟路,開鎖後引了一行人直上二樓,「這間屋子好就好在位于街底,外人不會到這麼里面來,挺安靜的,後景全開,要租出去或者改成自己在京城的小宅院,都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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