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緊抓住的床單又被他扯破之際,門外響起了一陣乒乒乓乓的爭吵聲。緊接著,大門被用力踹開了。
為首沖進來的是一臉怒容的樓少駒,後面還緊跟著雅岑和一臉驚惶的老板娘。老板娘嘴里直喊著。「喂!你不能亂闖啊!我真的要報警了——」
樓少駒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整個人簡直要瘋了!他由喉頭深處迸出嘶吼,接著像頭狂獅般撲向詹宜學,把他扯下床後,「砰砰砰砰砰」地連續揮下好幾記硬拳。
雅岑則是月兌下外套撲向可涵,把痛哭不已的她緊緊裹住,含淚安慰著。「沒事了……沒事了,可涵!」
樓少駒渾身彌漫著熊熊殺氣,厲聲吼著。「你竟敢動她?該死的!你竟敢讓她受苦?我——殺——了——你!」
他的拳頭又重又硬,一記記地捶下。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詹宜學哭爹喊娘地哀嚎道︰「痛!好痛啊……好痛啊……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可涵噙著淚,看著被打到縮成一團的詹宜學,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不斷地發抖。
可涵激烈的顫抖讓路雅岑越來越害怕,她大聲喊道︰「少駒!不要再打他了,快來看看可涵!她很不對勁!」
可涵!
這兩個字終于令幾乎將詹宜學打死的樓少駒停下動作,他轉身想奔向可涵,但,他才一接近,可涵便歇斯底里地驚叫。
「不要!你不要過來,不要看我!不要!」
「可涵!」少駒心痛地步向她。老天爺!他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恨自己!他的救援動作為什麼不能再快一點?為什麼還是讓最心愛的女人吃了這麼多苦?
「不要過來!不要……」像是巴不得當場消失般,可涵掩面,曲起身子,想把自已縮到最小、最小。她覺得自已污穢不堪,她不要讓少駒看到她這個樣子!不要!
體力不支的可涵突然起身,想沖出房間,但因哭喊得太激動,再加上前一夜的飽受驚嚇,她的雙腳才剛觸到地板,猛烈的暈眩便襲向她,她瞬間失去了意識……
「可涵——」
十天後
凌晨三點,躺在床上的可涵雙眼緊閉,痛苦地扭動頭顱。她全身直冒冷汗,正在作惡夢。
雖然是睡覺時間,但她房里所有的燈都被打開。
因為,獲救後的她無法忍受黑暗,黑暗會讓她變得歇斯底里,想起最痛苦的回憶。
十天了!這十天來,她無法正常地入睡,每晚總要藉助安眠藥才能昏昏睡去。
但,睡不了多久又會被一連串的夢魔所折磨,哭喊著醒過來。
今晚也是。
她所信任的學長變成一頭粗暴的怪獸,眼底閃著猩紅的詭光,獰笑著扯破她的衣服,惡心的氣味沖入她的口中……
「不!不要……不要!」
可涵被自己的尖叫聲嚇醒,她倏地坐起身子,整個人汗如雨下,發鬢全被汗水浸濕了。
她睜大雙眼,痛苦地喘息著,臉上已分不出是汗水還是淚水?
同一時間,身披睡袍的路雅岑也打開門沖入她的房間,焦急地問著。「可涵,你還好嗎?又作惡夢了?」
她無法回答,汗水和著淚水一顆顆地掉在床單上。
雅岑心痛地抱住她。「忘了那些吧,那不是你的錯。」
可涵幽幽地開口,破碎的嗓音無比平靜而淒涼,像是她的靈魂已遠離了軀體。「他走了嗎?」
「回去了。」雅岑低聲回答。她知道「他」指的是樓少駒。
自從把可涵由山中救出來後,可涵便不肯讓少駒接近她,每當少駒試圖靠近時,可涵就會發狂地痛哭、尖叫。
身為女人,雅岑完全可以理解可涵的反應,因為她受的傷太重、太重了!她自認最不堪的那一幕完全落入少駒眼底,她沒有辦法再接受他,所以她厭惡自已,進而封閉自己。
原本少駒不肯死心,他一定要解開可涵的心結,讓她忘了一切,重新接受他。
可涵不肯見他,他便每天在客廳的地板上打地鋪,以自己的方式來陪伴她。
後來,雅岑好不容易才勸少駒先回家去,留個空間讓可涵好好地冷靜下來。她告訴少駒,必須讓可涵靠自己的力量慢慢走出陰影,逼急了她只會得到反效果。
她也很想說服自己,犯錯的是詹宜學而不是她!但……她沒有辦法,她真的做不到!
只要一閉上眼楮,盤旋在腦門的就是那不堪回首的畫面,每一幕都那麼清晰。詹宜學邪笑的表情、當她清醒時,他說過他佔有她一遍又一遍的話……
老天!為什麼不殺了她?為何不直接殺了她?
「可涵……」雅岑心痛地陪著她流淚,不知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
「可涵,看著我!」雅岑心痛地望著好友。「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也折磨少駒呢?那不是你的錯啊!詹宜學已經瘋了,你何苦把一個瘋子所犯的錯全一股腦兒地攬到自已身上?你何苦懲罰自己?你沒有錯!听清楚!可涵,你沒有錯!」
「不,我有錯……」
她把身體縮成一團,抱著膝蓋,聲音破碎地哭泣著。「我沒有辦法忘記那一切,真的沒有辦法……你走吧,不要再理會我。告訴少駒,叫他不要再來找我了,永遠不要。」
可涵被綁走的那天夜里,樓少駒買完東西回到可涵的住處後,便發現她不見了。客廳很凌亂,有打斗、掙扎過的痕跡。
他不安地猜想著,可涵一定是被人硬帶走的!因為她絕不可能不留下只字片語便離開他。
就在他要沖出門尋找她之際,電話響了,是雅岑由溪頭打回去的,因為她很掛心可涵的安危。
一听到可涵無緣無故失蹤的消息,她馬上聯想到詹宜學!她要少駒等她,她會以最快的方式由溪頭趕回來。
當她由中部趕回台北後,樓少駒也已連夜召集了自己在台灣可以動用的所有人手,大規模地尋找詹宜學可能的去處。
因為詹宜學所選的山區太過偏僻了,所以,他們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
但,還是遲了!
樓少駒永遠忘不了當他沖入小旅館的房間時,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那時候可涵眼底的絕望……
他自責到無以復加!他不在意可涵到底有沒有被詹宜學玷污,他只恨自己!非常非常地痛恨自己!他認為是他沒有好好地保證她,才會讓她受到這麼大的傷害。
這十天來,他用盡一切的方式想接近可涵。但,他的存在似乎只會逼迫可涵回想起那段最不堪的記憶。她發狂地痛哭,不準任何人接近她。
樓少駒心如刀割,這種折磨比一刀一刀地凌遲他還要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撫平可涵所受的痛楚?所以他只能暫時接受雅岑的建議,留個空間給可涵,讓她先自我療傷,之後旁人才能慢慢地協助她走出陰霾。
「雅岑,我沒事了,你先回房睡覺吧。」可涵抹去滿臉的淚,語氣平靜得可怕。
路雅岑憂心仲仲地說︰「還是讓我留在這里陪你吧?」她好擔心可涵會做傻事。
可涵淒涼地微笑。「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不會做傻事的,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她還有高齡的父母,不能自私地尋死。
包何況,她怎麼拾得讓少駒受到更大的傷害?她知道這幾天他比她更加煎熬,她不忍讓他受到更大的痛苦。
但……她還是無法見他、無法接受他,無法……
雅岑無奈地嘆氣。「好,那我先出去了。」她也知道很多事情必須當事人自己想通才行,旁人過度的關心有時反而是一種干擾。
她心疼可涵所遭受的苦,卻又不知自已能為她做些什麼。唉,她覺得好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