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從衷來 第7頁

緩緩地,她收起眼中的淚,讓那潺潺不絕的淚水改往心底流,在心底匯聚成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沉靜對他的濃情烈愛。

不愛了,不愛了,她再也不愛了。

半月星……以她的血淚制成的半月星看來也沒必要送出去了。雪爧失神的望著剛剛被打落在一旁的半月星。

冰晶制成的半月星看起來是那般的高高在上,那才是配得上他崇高身分的表徵,而尚在火爐中鍛燒的銀質半月星恐怕只會辱了他的身分,明日獻給他,只會讓她看起來更加愚蠢罷了。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雲左弋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憫,可心頭那股被背叛的強烈痛楚刺痛著他每一個細胞,迫他狠下心將寒劍直指她的心口。

哀莫大於心死的雪爧悲極反笑,望著指在她胸口的寒劍,她奮力撐起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迎著秋風,她張開手掌,盛接受不住秋風摧殘的落紅,臉上的笑容更深、更美。

緩緩抬起眼,她倔傲又深情地凝視著他。

「一句話,你信不信我?」

※※※

呆望雪爧胸前的紅艷,雲左弋耳邊不斷回響著她合眼前的話語。

我愛你……可是……如果其有神靈,真有來世……我願……生生世世……與你……相見……不相識……永生……永世……遠離你……

為什麼?

他失神的將視線移到自己沾滿了雪爧鮮血的雙手。

為什麼不閃?

為什麼她要讓他親手殺了她!?

難道……他真冤枉了她?

可是……

可是那是他親眼所見呀!雲左弋抱著雪爧尸身的雙手不住地顫抖著。

忽地,他想起了護國師曾問過他的話——

你相信眼見為實嗎?

有時候眼楮是會欺騙人的。

天啊!雲左弋驚駭的看著雪爧滿是鮮血的身子。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顫著手,擦拭雪爧唇邊的鮮血,腦中盡是她深情款款的愛語。

雪爧……你醒醒……醒醒呀!雲左弋崩潰的搖晃她冰冷的身子。

醒來告訴我,我是不是……是不是……

誤會了你!?

※※※

「說吧!」雲左弋背對著張順,雙眼毫無焦距的凝望前方。

早在昨晚,他就召來張順問話,但不論威逼利誘,他就是什麼也不肯說,堅持非要等到今日不可。

「恭賀爺壽辰快樂。」張順跪子,恭敬的朝雲左弋行了個大禮。

「廢話少說。」

「張順這是代雪爧姑娘說的。」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為雪爧不幸的遭遇感到萬分不平的張順還是忍不住流了淚。

雖然爺昨日什麼都沒說,可今日不見雪爧親自來拿「東西」,他就猜到她一定出事了,私下找人探問的結果,她果然是慘遭不測了。

「說清楚。」雲左弋霍地轉過身,臉色蒼白的瞪著張順。

「這是雪爧姑娘早在一個月前,就一點一滴親自為您打造的。」張順攤開手,現出一顆銀光閃耀的半月星。「雪爧姑娘為了打造這東西多次弄傷了手,卻還是忍著痛繼續,所以這東西不但代表著雪爧姑娘的一片心,也可說是她用血汗打造的。為了今天能讓您有個天大的驚喜,她到最後甚至是不眠不休,所以昨天一將它送進爐里鍛燒,她就撐不住了。」

「所以你才攙扶她進水閣。」雲左弋激動的取餅張順手中的半月星,緊握在掌心中,隨著張順每說一句,他的拳頭就緊上一分,直到後來,包裹著半月星的掌心已是鮮血淋灕了。

雪爧……他哀痛的閉上眼,內心不住地呼喚著她。

「是。」張順哽咽著回答。

「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還有這個……」張順掏出懷中的玲瓏寶玉。

「這東西怎麼會在你那兒?」雲左弋激動的由張順手中搶過寶玉。

「因為要制作那精致東西給您,雪爧姑娘一時手頭不便,所以讓我拿去當鋪抵押應急,昨兒個她想盡辦法湊足了銀兩,要我連夜去贖回來,以免今天您不見她將玉掛在身上,會不開心。」

「傻雪爧……」雲左弋失神的低喃著。

她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還委屈的讓他嚙咬了頸子……

「雪爧姑娘心心念念的全是爺,誰料到……誰料到……」張順說到後來已是哽咽無聲。

「別說了,別說了!」心底的痛蔓延到全身,雲左弋恨不得立刻趕到雪爧身旁伴著她,懇求她的原諒。

「請爺厚葬雪爧姑娘,別讓她——」

「不,不!」

「爺……」

「我不會葬了她,我絕不會葬了她!」雲左弋瘋狂的大吼。他絕不讓他的雪爧孤孤單單的躺在那冰冷、骯髒的地底。

※※※

「唉……」觀著星象的雲棲俍嘆了口氣。「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旋繞了下手中的黑玉簫,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稟俍爺,弋爺求見。」守門之人恭敬的立在門外,揚聲通傳。

「不見。」雲棲俍的語氣極為寡情。

「是。」通傳之人一收到命令立刻退離。

「皇兄?」

「臣惶恐,不知皇上有何吩咐?」雲棲俍睨了微服出訪的棲雲國君一眼,語意和語氣完全搭不上邊。

在棲雲國中,他雖屈居為臣,但實權卻大過棲雲國君,因此他的恭敬一向都只是表面說說罷了,實際上他誰也不放在眼里。

「皇兄,您這不是折煞我嗎?」棲雲國君沒好氣的回雲棲俍一句。

他的皇位是雲棲俍讓出來的,所以對雲棲俍,他除了恭敬,還是恭敬,不因雲棲俍倨傲的態度而有任何不滿。

「臣豈敢。」

「您若真不敢,就幫幫弋弟吧。」瞧左弋這些日子以來魂不附體的憔悴模樣,他這個做兄長的著實心疼呀。

「命數已定,我無能為力。」雲棲俍冷冷的回應。

「難道真無法可想嗎?」棲雲國君雙眼直盯著雲棲俍,擺明吃定他,非要他想出辦法不可。

「有。」

「那……」棲雲國君雙眼一亮。

「別看我,能幫他的只有你。」

「我?」

「就是你。」雲棲俍點點頭,隨後丟下高深莫測的一句話︰「只要你割舍得下他。」

※※※

「稟俍爺,弋爺已經不眠不休的跪在宮外三天了……」

雲棲俍冷然的舉起手,制止門房繼續說下去。「隨他去。」

「可是外頭正下著大雨……」

「給你兩個選擇,一個,去陪他跪,為他撐傘,另一個,立刻轟走他。」雲棲俍溫和的笑道。「你選哪一個?」

「屬下……屬下立刻去……去請走弋爺。」門房顫著身子,驚惶地說。

「請得走就請,請不走你就陪他跪著,直到他願意走為止。」

「屬下道命。」

※※※

「你已經在大雨中跪了七天七夜,還不放棄嗎?」雲棲俍施施然踏出棲俍聖宮,走到雲左弋身旁。

盡避外頭狂風暴雨,雲棲俍卻在專業打傘人的遮蔽下,毫不受波及地保持一身清爽。

「只要皇兄不應允,我就一輩子跪在這兒。」隨時隨地都可能倒下的雲左弋全憑一股意志力支撐。

「你倒說說,你希望我應允你什麼?」

「幫我救回雪爧,喚回她的魂魄。」

明知不該強求皇兄逆天而行,可是……他真的受不了了!

天天抱著雪爧越來越冰冷、越來越僵直的尸身,他的心就越來越寒。

曾想一死陪她,可她合眼前立下的死咒卻讓他不敢輕舉妄為,唯恐……唯恐……以死相殉,仍見不著她!

包怕應驗了那句︰生生世世,相見不相識!

「逆天而行,必遭天譴。」

「我知道,我願承受所有的災厄,但求今生有她相伴。」

「唉……」

「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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