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從衷來 第8頁

「你確定要救她?」

「是,只要能救她,我願付出任何代價。」

「就算要你犧牲一切,卻只能救回她的人,喚不回她的魂,你都甘願?」

「喚不回她的魂?」

「她的三魂七魄因立下死咒,導致排拒、游離,難以凝聚。所以就算救回她,她也不再是原本的她。」

「不再是原本的她?」

「想救她,你必須放棄榮耀、尊嚴、地位……以及你自己。」

「我自己?」

「她都不再是原本的她了,難道你還想做原本的自己?」

「我……」

「這是逆天而行的代價,你自己好好考慮清楚。」

第四章

五年後

「雪兒……你瞧,外頭下雪了。」左弋打開窗戶,讓冰冷的空氣流入沉悶的室內。

「雪……雪?」神情呆滯的雪兒指指窗外紛飛的白雪,再指指自己,臉上盡是茫然不解。

「嗯,雪。」左弋將手探出窗外,掬了一把雪湊近雪兒的面前,好讓她瞧個仔細。

雪兒怯怯地伸手踫了下閃著冷光的白雪,隨即像被電到似的急收回手。「冷,好冷。」

被她孩子氣的舉動惹笑的左弋放掉手中的雪,用溫暖的雙手將她冰冷的小手包裹住。

「這樣就不冷了。」

「嗯,不冷、不冷。」雪兒朝左弋露出童稚的笑。

望著雪兒天真的笑顏,左弋也跟著笑了。只是,他的眼中卻隱藏著深深的憂郁。

盡避如此,他的笑仍是發自真心,因為雪兒現在的情況已比初醒時好上許多。

猶記當時的她,只能躺在床上,像個布女圭女圭似的看著他。

可現在,她能說、能動,也會笑了。

見到這樣的她,他已心滿意足。

「笑,笑。」她抽出自己的手,模著他的頰。

「對,笑,雪兒笑笑,才漂亮。」

「漂亮,漂亮。」听見他的話,她笑得更加燦爛。

「是啊,笑笑的雪兒最漂亮了。」左弋寵溺的將她擁入懷中,凝望她的眼神更加深邃了。

他不後悔。不後悔為了她背棄自己的姓氏,不後悔為了她屈居人下、自願為奴,不後悔為了她盡斂傲氣、盡拋剛愎性格。

一切一切的改變,全為喚回她的魂。

唯有他不再是雲左弋,她的魂魄才可能一一凝聚,不再為了抗拒他的氣息而相互排擠。

「抱抱親親。」雪兒習慣性的要求左弋將她抱得更緊,好讓她更加溫暖。

「好,抱抱親親。」左弋將她抱得更緊,親昵的吻著她冰涼的粉頰。

由於她的魂魄不全,所以她的身子總是冰冰冷冷,唯有依靠他人與她相依相偎,才能勉強暖起來。

所以只要一見著他,她就習慣性的賴著他、分享他的體溫。

「暖暖,暖暖……」她心滿意足的將手放在他面前,讓他為她呵氣取暖。

發現她的呢喃聲音越來越小,左弋溫柔的垂眼一探,果然發現她已閉起眼,舒舒服服的倚在他懷中睡著了。

「雪爧……我的雪爧……」他又憐又愛、又喜又淒的將臉頰貼上她的,凝視前方的眼神一片淒迷。

※※※

「貓咪……」

立在樹下的雪兒抬起頭,眨眨眼,看著一只靈巧的貓咪攀上枝干,迅速的消失在樹葉中。

好奇的她伸出雙手,模上結實的樹干。

「喔。」雪兒痛呼一聲,縮回手,張開手掌一看,細女敕的皮膚已經被刮出數道紅痕。

抬起頭望向上方,小花貓忽然從密集的枝葉中探出頭來,朝她喵了一聲,好似在邀請她一同上樹游玩。

因此,她重新伸出雙手環抱樹干。

咚!她撫撫摔疼的臀部,鼓著頰,遙望樹上的貓咪。

才猶疑著,小花貓再次對她發出邀請的叫聲。

舌忝舌忝唇,她手腳並用的企圖攀上樹干……

「雪兒……雪兒……」回到房里見不到心愛的俏人兒,左弋神色慌亂的左瞄右望,放聲叫喊。

「唉唷……」

戶外乍響的呼痛聲立刻吸引左弋的全副注意,他迅速趕到樹下,直覺的伸出雙手——

丙然,手才剛伸直,就撈到一個從天而降的粉色小精靈。

「雪兒!」左弋沉著臉,瞪視著跌落在他懷中的小精靈。

「怕。」雪兒縮了縮身子。

「你也知道怕?」驚魂未定的左弋控制不住自己,搖晃著一臉慘白的雪兒。

「你嚇壞她了。」聞聲由廚房沖出來的李嬤嬤由左弋手中搶過雪兒,溫柔的哄抱著她。

「我……」望著雪兒緊縮在李嬤嬤懷中的模樣,左弋這才驚覺他剛才的態度果真太激烈了。

「雪兒……」他伸手想拉回雪兒,卻嚇得她更縮進李嬤嬤懷中。

「不……」

「雪兒別怕,我……」

「嗯……」驚懼的雪兒搖搖頭,整張小臉全埋進李嬤嬤的懷中。

「雪兒乖,他是弋哥哥,你最喜歡的弋哥哥呀。」不忍見左弋一臉的痛苦,李嬤嬤幫忙哄著雪兒。

「他不是,不是,弋哥哥不會凶凶,不會凶凶。」

「是是是,弋哥哥不會凶凶,所以弋哥哥幫你把會凶凶的人趕跑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羅。」李嬤嬤心疼的拍哄著雪兒。

雪兒這才緩緩的抬起頭,偷偷朝左弋的方向觀了一眼。

「雪兒乖,到弋哥哥這兒來。」左弋展開雙臂,朝她露出燦爛至極的笑。

「弋哥哥抱。」再三確認沒有可怕的氣息後,雪兒如粉蝶兒一般,飛撲進左弋的懷中。

笑容滿面的左弋內心滴著血。直到今日,由雪兒適才的舉動,他才悲哀的知道,五年來,雪兒根本完全看不見他,不知道他究竟長成何種模樣。

她所喜歡的,不過是月兌胎換骨後的他帶給她的感覺,一種溫暖、安詳的感覺……

所以,弋哥哥對她而言,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感覺;凡是能給她溫暖的,全是她的弋哥哥。

「她病了,別怪她。」李嬤嬤擔憂的望著左弋。

「我知道。」摟緊雪兒,左弋將臉埋進她的發中。

「弋哥哥乖,雪兒乖。」雪兒側過臉,納悶的看著在發抖的左弋。

「雪兒乖,別動,讓弋哥哥就這樣抱著你一會兒,好不好?」左弋的聲音微微哽咽。

誰道男兒有淚不輕彈?

恐是未到傷心落淚時。

「好。」雪兒若有所思的睇著左弋寬厚的背。

他……在哭嗎?

※※※

「水,玩水。」被環在左弋懷中與他共乘一匹馬的雪兒忽然拉拉他的袖子,一臉希冀的說。

看了眼潺潺溪水,左弋找了個適合的地方停下馬匹,抱著雪兒飛身下馬。

雪兒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往溪邊跑,瞥見心急的她差點滑跤,左弋連忙上前扶住她。

「小心!」

「小心。」雪兒點點頭,乖巧的復述一遍左弋的交代,然後拉拉他,撒嬌地道︰「玩水。」

「你自個兒去玩吧,我在這兒看著你。」左弋拍拍她的頰,寵溺的說。

潺潺細流,水深只及膝,所以他很安心,只想好好地在一旁看著她戲水的嬌俏模樣。

雪兒怯生生地踫了下水,隨即露出甜蜜的笑容,但見左弋不願下水陪她,她不免有些害怕,◆一雙眼就在清涼的溪水和左弋之間搖擺不定。

「不用怕,我會一直在這兒陪你。」

「嗯。」她搖搖頭,扯著他的袖子,堅持非要他陪她一同下水不可。

拗不過她的懇求,左弋卸去鞋襪,拉著她一同涉入水中,然後找了塊石頭坐下。「我坐在這兒陪你,可好?」

「鞋鞋濕。」瞥了眼他的光腳丫,雪兒癟著嘴望著自己浸入水中的繡花鞋。

「水中的石頭扎人,穿著鞋子才好。」

「可是……濕濕。」

「濕了,一會兒晾乾就好了。」他安撫地哄著她。「再不,等回去以後,我讓李嬤嬤再幫你重新縫制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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