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魔 第18頁

「嬤嬤不喝藥,我自然天天回來喂。」清淡語氣說得理所當然。

伍嬤嬤微急。「小姐嫁人了,每隔幾日回易家堂教授織錦,那是有正當理由,哪能……哪能天天回來專喂我喝藥?」

屋中無話,只有湯匙踫觸藥碗的輕響。

屋中繼續無話,一碗藥已喂去大半。

「唉唉,好、好啦……往後紫兒端藥來,我喝,一定喝,端多少喝多少,成了吧……」伍嬤嬤嘆氣,瞄見小姐嘴角揚笑,自個兒這病體似乎也輕松許多。她不再說話,把剩余的藥全都喝盡。

喝過藥,照例要發會兒汗,易觀蓮扶著嬤嬤躺下,幫她蓋妥被子,老人家累了,想睡了,眼皮已合起,沒法再撐。「紫兒,把窗上的細簾子拉下吧。」

「是。咦……小姐,是姑爺呢!」紫兒兩手搭著窗,眨著圓亮杏眼。

聞言,易觀蓮回首往窗外瞧,見展煜就立在幾步外的廊道上,她眸光甫落在他身上,他俊唇已抹上徐笑。

雖隔著一段距離,展煜仍看出她神情偏淡的五官陡又沈凝,這小小裝模作樣早被他看透。見著他,她會害羞,而他其實挺惡劣,竟也感到說不出的歡愉。這種古古怪怪的心態,他也沒要多想,一切就順其自然。

對望了會兒,他正欲拾步走近,妻子已跟丫震低聲交代了幾句,跨出門來。

她輕手闔起門,怕吵到剛睡下的嬤嬤。

展煜負手立在原處,等她走向他。

今日的她穿著一襲粉藕色夏衫,系著粉帶的腰身顯得不盈一握,裙襬如波。

她發絲綰起,額發輕覆,當那張雪玉臉容映入他眼里,心頭莫名的急躁被撫慰了,那些策馬疾馳、快步四下搜尋的事,像是從未做過,他還是他,俊臉恢復該有的沈定溫煦。「剛回來嗎?」易觀蓮瞧著他一身風塵僕僕,邊問,邊從袖里掏出錦巾,拭去他額上薄汗,又撢撢他的雙肩和灰撲撲的衣衫。

黃土道上趕路,趕得他滿面滿身的塵沙,問他為何非得如此不可……展煜其實也說不上來,總覺得辦完正事,能快些返家那是最好。

他低應了聲。「我猜,妳八成在這兒,索性先繞過來看看,妳在,就順道接妳回去。」幾名跟他出門的隨從已先入城,他內心有所記掛,總覺得非過來易家堂一趟不可。

「我過來探望嬤嬤,紫兒說她鬧著不喝藥,不喝藥怎麼成?兩腿都沒力氣下榻,食量也小得可憐,還不按時喝藥,會越來越虛弱的。以前爹身子時好時壞,需要調養,要他听話喝藥也不容易……」為男人撢衣的錦巾驀地一頓,易觀蓮發覺自個兒竟叨叨念念起來。她轉動眼珠,瞧見他正朝著她笑,那笑,老惹得她臉紅啊……

「往後我若生病,妳要我喝湯藥,我一定听話。」

「啊?」哪、哪有人這樣詛咒自己啊?!她瞠眸結舌,一時無語,心卻坪然一陲。她定住不動,展煜干脆握住她拿著錦巾的小手,往胸前、兩臂上揮拍,抓著她替自己撢清身上塵土,過後,還一把收了她的巾子,大大方方揣進懷里,跟著再自然不過地牽起她的手,把她帶出這潔淨的小院落。

易觀蓮怔怔地隨他走,眸光悄落,啾著兩人的大手握小手。

說起來頗詭異,明明與他有過肌膚之親,雖然就那麼一次,唯一的一次,但該做的都已做過,然而成親半年來,兩人一直都是「守身如玉」中。

這半年間,他親過她,吻多是落在額面、頰畔,淡淡貼熨,溫暖動人心的那種。

他們婚後一直同榻而眠,然僅是同睡一張床,尚未發生什麼「艷情」的事。他全依她的意思,作真正的夫妻,只是她得等,等他準備好,才能把「作真正夫妻」這事給徹底落實。

她不怕等,覺得兩人現下這般挺好的,彼此關懷,盡夫妻間的「義氣」。比較一讓她暗自頭疼的是,她似乎對他突如其來的親密踫觸極難把持,偶爾他在人前拉她的手、扶著她的腰,她都能感覺到體內血液滾燙,怕旁人笑,于是,她「師匠」面孔端得更厲害了。

唉,實在不太中用……無奈地想著,她柔萸稍稍反握他。

「伍嬤嬤的病,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嗎?」牽著她走,展煜忽問。

她回過神,瞥了他瘦削英俊的側顏一眼,抿唇輕語︰「大夫開出了藥方子,幾味藥也都不難湊齊,有紫兒和其它丫鬟幫忙看顧,大致無事。只是,嬤嬤身子虛弱,無法下榻,心緒難免低落些……」想到這兒,她心緒也難免跟著低落啊……

牽她手的男人走得慢吞吞,她自然跟得慢吞吞,忽地,听他慢吞吞道——

「妳說,倘若我進去坐在伍嬤嬤榻邊,任嬤嬤罵個過癮,她精神會不會好些?」

「嘎?!」蓮足一滑,險些被裙襬絆倒。

「小心!」展煜迅速出手,牽她小手改成擁她入懷。

易觀蓮抬起眉眸,就見他一臉無辜,摟著她嘆道︰「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伍嬤嬤從來就愛賞我排頭,我讓她罵,發發脾氣,她斗志一高昂,精神肯定轉好。」

「……嬤嬤才不會胡亂罵人。」

「所以我得想法子惹她惱火了?」還當真沈眉思索起來。

「你、你這麼做,會越幫越忙的!別惹嬤嬤不開心!」略蒼白的臉浮開紅暈,眉眼間的輕郁被鬧得無暇持續。她瞪著他。

下一瞬,易觀蓮感覺身子在動,是听到他朗聲大笑,才知他笑得胸中鼓動,也連帶震撼了她。

這男人在、在逗她嗎?

易觀蓮不知該惱、該笑,凝容不及擺出,他笑聲已緩,略粗糙的指月復忽地撫上她眉心,撫啊哀,彷佛要把無形的結全抹除。

她兩眼多少被遮掩了,一時看不清他的臉,忽然間,暖熱氣息撲面而來,她微怔,張唇欲語,兩片唇瓣隨即被壓住,男人的舌鑽進她嘴里,舌尖挑勾,徐徐卷弄又緩緩糾纏,將清冽氣味濡進她芳腔中,同時毫不客氣地吸吮她的甜馨蜜津。這個吻……這樣嘴對嘴深入的親吻……易觀蓮真覺渾身力氣被吸光了。她剛開始不太能反應,然後是怯怯地學著他反應,打小,她學習能力便強。舌兒被卷纏,她也去卷纏他的;唇瓣被當成蜜糖舌忝吮,她也去舌忝吮他的。有樣學樣,才能青出于藍……青出于藍……

她不知道有沒有青出于藍,只知腿軟,雙膝虛弱得直打顫,丈夫在她癱軟倒地前,將她打橫抱起。

她在他懷中揚睫,氤氳雙眸近近望著他,看到他被吻得紅滋滋、水潤潤的薄唇,腫腫的,泛著漂亮光澤,她胸脯劇烈跳動,那時在棉田里被他親密壓在身軀下的騷動猛然掀起,她也沖動了,突然生出想一口吃掉他的渴望,很餓……很餓……餓得她內頰拚命生津……

怎麼會這樣?

他僅是吻她而已啊,她就想對他「如狼似虎」地大干一場嗎?

她羞得滿面赤紅,頓了會兒才迎向他的注視,結果這一瞧,瞧得呼息陡凜,暗暗吞咽津液。老天!他的眼神好「可怕」,說不出的「可怕」,瞧得她骨酥肉趴,每顆細小膚孔皆透出高熱!那雙好「可怕」的俊目深深、深深地注視她好半晌,隨即,抱她走往另一座院落。

咦?不是來接她進城回華家嗎?

「展、展煜,你抱我去哪兒?」攀著他的寬肩,易觀蓮一陣迷惑,越想越奇。

這不是回她院落的路嗎?

「今晚在這兒過夜吧。」男嗓依舊沈靜,只是有些異樣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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