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目中的狐疑,賽巴斯克臉色一沉的一彈手,斗篷不見了,但焦味仍在。「外圍的那一圈鈴鐺倒是弄得不錯,觸之即響,以後你省了不少事,真可高枕無憂。」
「可你還不是進來了……」她防的就是他,不請自來的午夜訪客。
「你說什麼?」冷冷的哼聲,四周空氣有一瞬間的凝結。
夏春秋確定他有一雙順風耳,蚊蚋般的嘀咕聲也听得到。「我是說你怎麼進得來,沒受到阻礙嗎?」
那道士還大肆吹牛說萬無一失,連閻王來了都休想跨越一步,八卦罩上有除靈、滅魔之效,硬闖者必傷,或灰飛煙滅,比永不超生還要嚴重百倍。
當下她便不以為然,真有那麼厲害嗎?
丙不其然,攔不住的還是出現了。不用別人提醒,在她感覺中,死神是無堅不摧的強者,屬于神權階級的頂端人物,能治住他的並不多,何況是可笑又平凡的人類。
她有預感他還會再來,她在他身上聞到疲憊的味道,他累了,也需要歇腳。
身為通靈師,她的靈感最敏銳,除了和靈界溝通外,她的五感還能感受未知物的波動以及他們身上發生的變化,十之八九能猜個正著,只有一分沒把握。
「就那點小把戲?」他冷哼。
賽巴斯克的心情不是很好,他的眉頭是皺起的,唇線抿緊,冰銀色眸子有很深的濃霧,他像盯著兔子的獵鷹,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盯視緊張得快冒汗的夏春秋。
說是無礙,其實他還是受了小傷——自尊受傷。
想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的他從未遭遇過任何阻攔,他連萬人大教堂都進得去,與神父交談,嘲笑他們的塑像,甚至在神聖殿堂將該死之人一一收割,完美轉身。
誰知今晚他來到這兒,正想象以前一樣縱身而入,戲弄屋里的女人,他整個人居然被彈開。
震怒不已的他這才發現建築物多了新的結果,半罩式的防護做得還算精致,四十九顆守護鈴將他的黑色斗篷燒出個大洞,他惱得想出手摧毀,一個一個捏成細粉。
但他沒有做,僅眯眼掃視,以不驚動鈴聲的方式悄然潛入這女人的房間。
「別嫌棄了,我們人類能力有限,你是結界設立以來第一個闖進來的,打從我住進事務所,這些天是我人生最平靜的日子。」她晚上能睡得香,不會有時不時來訪的「朋友」打擾她,也不用听鬼哭神號的雜音。
打從她知道鬼為何物以後,她的睡眠品質從來極差,常常頂著黑眼圈出門,不是睡不飽,是「有人」根本不讓她睡,一入夜就來鬧,在她床上跳來跳去,吵著她非得搭理不可。
所以她無法從事朝九晚五的醫者正規工作,除了醫院鬼量驚人以外,再者就是她起不來,遲到是家常便飯,要不是醫院是她家開的,她父親將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撥給她,以她的遲到紀錄連實習成績都有問題。
因此她想了個變通方式,不做正常的上下班工作,接案從事一對一的專職照護,由她安排時間,他人不得插手。
好比像呂稚明這樣的例子,家長花得再多也不眨眼,他們只有一個要求,讓孩子恢復正常,不留下永久性的傷害,從來就是她的最佳選擇。
只是當海麗向她招手時,她仍是二話不說的改投入人們不熟悉的行業,早已移民國外的父母為此很不諒解,是她弟弟居中緩頰,聯合兄姊勸和,僵持了幾年也就不了了之,放任她自生自滅。
眼不見,心不煩吧!案母本來就很少回台灣,打從她辭職後便干脆不回來了,長年待在美國,在某個程度上,她被他們遺棄了。
就像鳥兒長大要離巢,他們自認已經盡完當父母的責任,還留給她一筆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長大了的她自己該能照顧好自己。
「你的意思是說我打擾了你?」賽巴斯克冷眸一眯。
是也不能明說,因他的到來,她的世界變得混亂。「不,是歡迎光臨,不是每個人都有幸迎接死神大人。」
听完,他略帶滿意的點頭。「酒。」
美好的夜晚就該用酒精來消磨。
「沒有。」夏春秋回答得很直接。
「沒有?」他眉一挑。
「沒有適合你喝的酒。」她覺得他該喝龍舌蘭、威士忌這種烈酒,加點細冰,一口喝干。賽巴斯克似笑非笑的揚眉凝睇。「你有什麼酒?」
「女人用來補血的紅酒和葡萄酒……」法國酒莊出產,一瓶好幾千歐元,她可舍不得拿來待客。
「那就紅酒好了。」他需要放松。
你也太隨意了吧!死神大人,這里可不是你的家。夏春秋在心里月復誹。「好的,馬上來。」
唉,她也太隨和了,迫于死神的強勢。
她很瞧不起自己的行為,可是在絕對強權面前,人不過是最卑微的螻蟻,不得不低頭。
「在心里數落我?」看拿酒回來的她隱忍又不敢得罪他的神情,實在太有趣了,這世界還是美好的。
心頭一跳,夏春秋維持最誠懇的笑容。「紅酒酒精濃度不高,你喝不慣吧,下次我給你準備窖藏二十年的白蘭地。」她只是隨便一提,但她真的有個經營酒莊的朋友,如果要買,友情價應該不貴,空運來台約七個工作天。
「好。」他只要酒醇,夠烈。
賽巴斯克是美酒愛好者,在他的酒窖里有上萬瓶酒,每一瓶起碼有五十年,他連陳放兩百年的老酒都有。
「你還真的要呀?」她不慎說出心聲。
隨口說說而已,哪知他會當真。
「怎麼,有問題?」這女人……有點可愛了。
傍她八百個膽子也不敢點頭。「怎麼會,這是我的榮幸……啊!賽巴斯克,你干什麼?」
小指一動,女人就投懷送抱。
賽巴斯克笑著取走她手中的酒杯,就口一飲,哺向被他拉進懷里的女人,神情非常愉悅。
「好喝嗎?小春秋。」
「你……你又吻我!」夏春秋憤惱的想揍人,但她只能驚愕的瞪大眼,死死咬著下唇。
死神之吻尚未解除,他又落下一個,到底有完沒完,她可不想和死神有太深的羈絆,那太荒唐了。
「做我的女人。」她很溫暖。
「嗄?」她嚇得櫻唇微張。
「我很寂寞。」冰涼的指月復撫向她溫熱的唇。
「為……為什麼是我?」她吞咽困難的問。
「因為喜歡。」他發出笑聲,胸腔微微的震動,像小矮人的鼓樂隊,咚咚!咚咚!
「你喜歡我?」她該早點睡的,這夢太真實了,她的皮膚感受到一股微涼的氣息竄向她。
「喜歡你的氣味,喜歡你身上散發的暖意,喜歡你在我懷里一臉不甘心。」他掬起她一撮及肩發絲,放在鼻下嗅聞。
為什麼她听起來他像是在尋找他的同伴。「你是不是弄錯了?我是人類,不是你們死神界的。」
「你想拒絕?」
「我可以嗎?」她不抱希望的問。
「不行。」賽巴斯克的回答霸道。
夏春秋眼中的希望之火熄滅,取而代之是認命……既然斗不過,只好隨遇而安。「當你的女人要做什麼?」
床上模模抱抱,做運動?
「陪我。」他給了她一個意外的答案。
「還有?」
「乖一點。」張牙舞爪的女人叫人厭惡。
「什麼叫乖一點?」如何定義?
「不要和其他人有曖昧不清的感情關系,我不想聞到你身上沾染別的男人的味道。」是他的就不許人染指,他的女人只能有他一個男人,誰敢動他的所有物便是找死。
夏春秋是賽巴斯克認定的樂子,他本想從她身上找尋短暫的快樂,但此時的他變得有點過于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