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覺得自己應該感謝凱琳的苛刻才是。」
「為什麼?」
「看見那些膚淺的英格蘭貴夫人,想像自己差點成了她們其中的一員,我就慶幸自己不曾有機會融入她們的世界。在倫敦,我常想念在渥佛頓鄉間的梅卡莊園,我永遠記得第一次看見這莊園時所產生的那種敬畏之情。可惜凱琳不喜歡渥佛頓的鄉間生活,她常說那種生活簡直是埋沒她的美麗。」麗兒忍不住笑出了聲,「我總覺得在凱琳抱怨時,才比較像一個真實的人。」
「深有同感。」望著這率直的大女孩,哈曼微笑,「你該帶我去你的天堂了。」
「哦,」麗兒收回近乎痴迷的眼神,「有人告訴過你,你很英俊嗎?」
「有,很多,」哈曼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夜空,「不過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你是第一個。」
「為什麼?」她不解。
「因為這個。」哈曼解下皮制面具。
左臉上,兩道交叉成十字的血紅色疤痕破壞了他的俊美。
「哈——曼!」她的聲音噎在喉嚨里。
他等著她像其他人一樣尖叫,然後溜走,可是她沒有。
「現在還疼嗎?」
「傻瓜,這已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你介意嗎?」
「不介意了。」哈曼淡淡的說。「我是海盜嘛,總有受傷的時候。」雖然他已再度恢復高高在上的貴族身分,可海盜生涯已是他生命里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別介意你的傷,它其實——」麗兒噎一下,暗暗祈禱天不會在意她善意的小謊言,「並不難看。」
「麗兒,誠實的你比較可愛。」他看穿了她小小的欺騙。
「沒有,我沒有撒謊!」她急于否認,不料卻泄了自己的底。
「你誤會了。」
「誤會?」
「我並不介意別人怎麼看我的臉。」
「不介意?」
那——為什麼他還要遮掩自己的臉?疑問梗在麗兒的喉嚨里。
「帶我去你的天堂吧。」哈曼要求。
她只有咽下過剩的好奇心,乖乖騎在前面帶路了。
jjjjjj
華爾滋一結束,邁爾斯子爵就擺月兌他的前任情婦,然後他發現麗兒已不在舞會上了。
成年以後,他習慣在舞會里打發掉他的夜晚,可不知為什麼,近來他忽然意識到這種生活無聊且空虛。
此刻,他想要有人陪在身邊,一起呼吸英格蘭鄉間特有的新鮮空氣。他清楚地知道,他需要的女人是麗兒!
也許,他該追出去,對她傾訴,他早巳不知不覺被她吸引;告訴她,他只是害怕她的拒絕,才擅自宣布他們的婚事……
現在,麗兒在哪里呢?
第五章
遍途中,哈曼發現麗兒實在是一個奇妙的女人。
他有趣地發現她習慣用「我」,而不是「我們」,似乎並不打算與她未來的丈夫分享統治領地的快樂。
不過,如果她把丈夫列為掠奪者,那就難怪她不曾打算把自己嫁出去。畢竟,她最大的願望是做自己土地的主人。
麗兒實在是個精力充沛的小女人,雖然她提高裙擺,像個男人一樣跨坐在馬背上,可哈曼並不厭惡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為,當然如果換作八年前就不一樣了。
八年前的他,膚淺而盲目,外表的艷麗是他衡量美麗的唯一標準。
他的手習慣地撫過帶傷的臉頰,這時梅卡莊園已經在他們的面前。
「小貓,或許我能幫你逃開目前的困境。」他若有所思的說。
「我不需要你表演英雄救美。」她能解決自己的麻煩。
「你想保住自己的產業,不是嗎?」哈曼微笑,十字形的傷疤因而聳動著,平添了幾分猙獰,「相信我,逃婚並不是好主意。」
「我會說服子爵大人放棄的。」她不喜歡被人掌握住弱點的感覺。
「你打算用你的美貌來說服他嗎?」這小女人越來越引起他的興趣了。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順著她不算絕美,卻絕對有個性的臉龐向下,滑過她曲線美好的胸部,一直往下,注意到她因為跨騎而出一小截小腿,他忍不住微笑。
「哈曼!你居然嘲笑我!」
而且他的目光還在暗示她不夠莊重!
麗兒瞪他一眼,逕自叱馬走進馬房。
「老天……」他幾乎要放聲大笑了,不過,如果他膽取笑出聲的話,麗兒一定會抓狂。
「讓我幫你吧。」伸手環住她的腰,他試圖像個紳士一樣幫助她下馬。
他怎敢暗示她不夠矜持?!
「放開我!」她憤怒地低語。
他放在她腰間的手,並不因她的憤怒而有絲毫的放松。
看得出他是一個強勢的男人!
麗兒意識到,可——
「該死,放開我!」
即使面對凱琳的冷嘲熱諷,她仍能保持超然與冷靜,可現在——她從不知自己也會失控。
失控之下,她允許自己像個潑婦一樣捶打他寬厚的肩膀。
「好了!」他用力抓住她的腰,試圖把她安全地帶下馬來。
她卻僵硬著,硬要擺月兌他。于是馬匹也感染了她的焦躁,變得不安起來。
「別動!」哈曼厲聲喝止。
她的回應是飛腳踢他的脛骨。
「該死!」
她的火爆行為使她坐不穩光果的馬背,從另—側翻了出去。
炳曼伸手抓她,她飛身自他頭上越過,過于寬大的裙擺垂下來,正好罩在他的頭上。
他下意識反手一抓,抓住一條滑膩的大腿。
麗兒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地跌了下來。
而他——觸手的柔滑與眼前的春光讓他手足無措,幸好他的應變仍是一流的。他立刻抱住她的腿,雖然姿勢狼狽了點,但至少避免她撲跌在馬廄的地板上。
「哈曼,放開你的手!」對于一個雙手抱住她的大腿,臉還埋在她裙子里的男人,尖叫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該死!」哈曼試著放她下來,不料腳下卻踩到了什麼,當下一個重心不穩,一頭栽下去。
兩人摔到干草堆中。
「哈曼,還不走開!」她的身體僵硬,因為他正曖昧地趴在她的大腿中間。
他好不容易才從層層疊疊的裙擺中逃出生天,不料——一陣白熱花的疼痛在他的後腦炸開,他模模糊糊看到麗兒震驚的表情。
出什麼事了?
他搖搖擺擺地轉過身,還沒看清眼前那團黑影是什麼,第二陣疼痛又在前額炸開,終于——他一頭栽倒在馬廄的干草堆里。
「天呵,你把他打死了!」
「小姐,他想強暴你!」凶手——馬夫老韋特仍緊握他的硬木棍,注意到哈曼的臉上有著猙獰傷疤,他嚇得退了一步。
「老韋特,放下你的棍子。」麗兒掙扎著把裙擺自哈曼沉重的身體下拉出來,「我們來看看他死了沒有。」
她將手指放在哈曼的鼻端,發現他的鼻息雖然輕淺,但總算還活著。模索著他的頭部,她滿意地發現他的頭上只鼓起兩個大包,並沒有流血,不過——
分開他的及肩長發,麗兒就著昏暗的燈光發現他的發縫中有一條舊傷疤,猙獰的樣子象征著他昔日的苦難。
「小姐……」
是他老眼昏花了嗎?麗兒小姐居然在憐憫一個差點強暴她的男人?!
「哈曼先生並沒有做什麼,他只是拯救我免于墜馬的危險。」
「天呀!」老韋特手里的棍子掉落到地上,嘴角也拉下來。
這下他完蛋了,侯爵夫人一定會開除他的。
「別擔心,哈曼先生為人很好,我想他不會介意這小小的誤會的。」
畢竟和他以前的那些傷口比,他這次幾乎算得上是毫發無傷。當然,麗兒強迫自己忘記他醒後,或許會覺得頭痛欲裂。
「真的嗎?」一腿已跛的老韋特一臉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