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活不長了?!」夏春秋下意識的看看四周,她此時最不想遇上的就是鬼差,或是死神。
可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她感覺一股陰暗氣息正在接近中。
「誰?誰活不長?!」田母心慌的紅了眼眶。
夏春秋拍拍她的手讓她別慌張。「我再問問,也許有轉寰余地,你先別自己嚇自己。」
有什麼好問的,我就要她死,她答應過要來陪我。
「小孩子的話不能當真,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用哄騙的方式是造業障。」這女鬼挺頑固的。
我管不了那麼多,她不死我就不能投胎。
「你要她替你去守水澗?」她一驚。
沒錯。
得到肯定的回答,夏春秋的兩眉微顰。「不能打個商量嗎?我可以請個法師幫你超渡。」
超渡不了。
滿身是水的女鬼撫著田蜜蜜的頭發,田蜜蜜似有感應的抬起頭向女鬼嬌憨一笑,看著女兒莫名發笑的田母一臉驚恐。
「真要帶走她?」夏春秋再一次撫向十字架吊飾。
是。
「我不想傷害你。」做人真難。
你以為你辦得到嗎?女鬼陰笑。
「燒肉便當說這好用,她特制的法寶……」夏春秋面有疑慮的嘀咕,從八寶袋中取出狀似銅鈴的銀制鐘鈴,大概一顆奇異果大小,鈴舌刻著一部波羅蜜心經。
啊!你在干什麼,不要搖!女鬼抱頭大叫。
海麗曾交代,遇到講不通的頑固分子就拿起來搖一搖,夏春秋原先沒把海麗的話當真,只是想試試看它會不會響,手指輕輕踫了一下,鐘鈴內的鈴舌往鐘壁一撞,誰知竟出現叫人意外的轉折。
「我不為難你,可是你的執念太深,若是放任你不管,那孩子真的會死,所以你就安息吧,別再陰陽相糾纏。」她規律地搖起鈴,每搖一次,女鬼就臉色大變,發出淒厲的叫聲。
我放過她了,你也放過我,我受不住這鈴聲,快將我撕裂了……
「我不相信你,你眼中還有恨,這是鎮魂鈴,我們事務所研發出的法器,它不會傷你魂魄,只是暫時鎮得你動彈不得。」鬼的話信不得,也就是所謂的鬼話連篇。
那你會放了我嗎?女鬼蜷著身,畏懼的問。
「我會把你送到廟里日日听師父誦經,等哪天你開悟了便能去輪回。」淨魂,去邪,還其本心。
什麼?你還要收了我!女鬼大驚,企圖要逃走。
見她還想妄動,夏春秋又拿出一只黃金羅盤。「你就先進到里面吧!我給你找一個容器裝著。」
我不……不要……不許收我,我恨——
女鬼的聲音漸弱,一道半透明的霧狀物被吸入羅盤內,即使靈性不高的田母也看到那道白霧鑽入羅盤的中心點,羅盤的指針還錯亂的胡轉好幾圈,終至沉寂。
突地,神色呆滯的田蜜蜜轉過身,一臉困惑的看著雙腿發軟,扶著牆站立的田母,以及一名明明年紀不小卻裝萌的陌生阿姨,這時候,她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媽,我餓了。」咦?她的聲音怎麼變得又沙又啞,像被召喚獸踩過,真難听。
「寶、寶貝,你好了?」田母捂著嘴,滿臉難以置信。
「什麼好了沒?我們一行人去露營,我負責洗碗、刷烤具,我們玩得很開心,然後……唔……然後發生什麼事呢?我想不起來。」她苦惱地拍頭,乍見手臂上的割痕,自個兒也嚇一跳。「這是什麼?」
「好好好,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媽給你煮皮蛋瘦肉粥,你最愛吃的。」田母偷偷的拭淚,臉上有難掩的喜悅。
田蜜蜜重重地點頭。「好,就吃皮蛋瘦肉粥,肉松要多一點。」她好像很久沒吃了,快餓死了。
「嗯!媽給你煮。」女兒能好起來,她比什麼都開心。
「媽,這個人是誰?」一把年紀了還穿得一身粉紅裝萌。
「她是……」她說不出口,怕女兒想起不好的事。
「我是推銷電器的。」夏春秋故作俏皮的一眨眼。
「難怪穿得這麼奇怪,一看就是過熟的姊姊,穿成這樣找得到男朋友嗎?」
這小孩、這小孩……真是太不可愛了,一張開嘴巴就讓人想縫了它,莫怪那女鬼會氣得想找她「同行」。
「田太太,我就先走了,余款就匯入我們事務所帳戶,若有問題歡迎你再找我們。」
第8章(1)
「你是專門生來扯我後腿的嗎?我不過慢到一步,你就把造成事因的死靈收走,沒有因,成不了果,我就無法完成工作。女人,你是不是該表現一下羞愧讓我好過些……」
原本,午後兩點,田母會因為過于疲累而睡著,看顧不到行為異常的女兒,那名死靈會不斷對女孩洗腦,慫恿她將一條童軍繩拋繞過天花板上的大風扇,再打個能套頸的繩結,女孩爬上椅子將頭套入繩結里,然後縱身往前一跳,掙扎個五分鐘左右,人就死了。
他算好了時間來收魂,一秒不差,連同那個死靈也一並收了,補上次沒死成的孕婦的缺。
誰知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同樣的事會再度上演,準時果然不是好美德,他得提前守著,以防萬一。
「賽巴斯克?」她好像又給他惹麻煩了。
臉上帶著無奈表情的賽巴斯克從高處飛落,黑色大翅膀朝她一扇。「你就不能安分點嗎?去幫人找找遺產,轉達沒來得及說的臨終遺言,或是助人早日駕鶴西歸,入土為安那種的。」
夏春秋忍不住發笑,按住驟地飛起的及肩頭發。「你說的這些我都做過,可是成果不彰,事主只想听他們想听的話,不在他們接受範圍內的,就說我胡說八道。」
她不只一次被當成神棍看待,好比有些較強勢的事主不肯照遺囑安排均分財產,自行拿出一份假造的,推翻真正的遺書,獨佔大份。
而臨終遺言更是見仁見智,有的信,有的不信,事主大多傾向對自己有利的听,損及利益的就翻臉不認帳,掄起球棒、椅子要砸人,她常被掃地出門,臭罵是個騙子。
她也曾經幫找不到家及死得糊涂的往生者回家,用意很簡單,落葉歸根,人死後總要回到家人身邊,由陽世後人祭祀,當孤魂野鬼無法轉世投胎,還會被其他鬼欺負,但是她卻被誤會是凶手,謀財害命,因為失去親人的悲傷,家屬們便把怒氣發泄在她身上,追著她喊打喊殺,連警方也介入調查,將知之甚詳的她列為第一嫌疑犯。
還有更過分的,有些人居然利用死人謀利,硬是指稱她害死人,什麼民代、議員、黑道大哥都來了,窮凶惡極地向她追討賠償,沒收到理賠金不罷休。
次數多了她也會累,不勝其煩,後來事務所的名聲做大了,海麗才有選擇性的挑工作,而且事先預做調查,認為可接才簽下協議書,免了她不少麻煩。
「你倒是委屈了。」賽巴斯克似笑非笑地揉揉她的頭,俯身在她唇上一啄,動作自然的仿佛男女朋友。
事實上在田家門口外的小巷子,來往的路人只看見夏春秋一個人仰頭看向田家,自言自語不知在說什麼。
「那倒是,干我們這一行也有風險,不像你只要大鐮刀一割,事情就完成了。」他算是另類的合法殺人,割稻似的一刀下去便是一條人命。
他一听,倨傲的發出輕哼聲。「如果每一次都遇到你來攪局,我很快會被降為末等。」
她一愕。「你會被降級?」
「不會。」他語氣冷傲,不可一世。
夏春秋主動勾住他臂彎,神色認真又有些歉意。「真的不會嗎?我總是在無意間干擾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