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錯之棋子皇後(上) 第6頁

沒有什麼不同。

最後由蘇璘為她戴上鳳冠,正要瞧著是否戴歪時,驚見她竟然睡著了。

蘇璘有些錯愕。

她在宮中多年,見過許多後妃被冊封。盡避一個個出身名門,但欲出閣的那一刻,甚至是人己到宮中,任誰都無法冷靜,饒是向來沉靜的晏皇後,在那時候也是緊張得手心冒汗,就連身子都不住地顏著。

而她……蘇璘看著她,突然低低笑著。

武將千金,確實是與眾不同吶。

「太子妃,還請清醒。」她笑柔了眉眼輕喚著。

梁歌雅睡得正香,被人喚醒時,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弄好了?」她眨了眨眼,睡眼惺松地問。

「是的,請太子妃上轎。」

「不用叩別父母?」

蘇璘一愣。

「可……」兩位不是都己不在了?

「我父母的牌位,要去哪,總得告知他們一聲才成。」她笑道。

「那是要進祠堂?」

梁歌雅不禁笑眯眼。

「蘇璘,這兒可是鎮朝侯府,我父母的牌位豈能進崔家的祠堂。」說著,她緩緩起身。這冠好沉,壓得她走起路來歪歪斜斜的。

壓根不管蘇璘急著要她上轎,她走出舅舅臨時撥給她的院落,回到她住了六年的小院落。

隨她進了間僕房,就見護國公夫婦的牌位供在桌上,蘇璘登時紅了眼眶。一個名門遺孤竟是如此被對待的,住在如此破陋的房舍,就連牌位也是擱在房內?!

她還惱著,梁歌雅卻己微撩裙擺,在牌位前跪下。

「蘇璘,幫我把鳳冠取下。」

蘇璘聞言,盡避吉時己到,還是立刻替她取下鳳冠。

梁歌雅朝牌位叩了三記響頭,徐緩起身,將兩個牌位用竹籃裝起。

「走吧。」她回頭笑道。

蘇璘趕忙取未手絹,替她拭去額上的污漬,戴上鳳冠又道︰「太子妃,今天是你大喜之日,帶著牌位就怕會……沖煞。」

「這可是我的父母,何來沖煞的說法?」她沒好氣道,隨即又皺鼻說得淘氣。

「快些吧,耽誤了吉時,屆時被罵的可是你呢。」

她父母的牌位不能擺在這里,一旦她出閣,牌位肯定會被丟……她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雖然娘說過,人入土為安,魂魄亦散,留著牌位也沒有意義,可對她而言,這是她割舍不下的一份情。

她可以任人欺負,卻不容父母牌位被踐踏。

沒轍之下,蘇璘也只好由著她。

冊封太子妃和梁歌雅想象中大不同。雖然蘇璘早就向她解釋過其中的繁文辱節,也依宮規行了大婚之禮,但對她而言,一點成親的感覺都沒有。

娘說,當初她嫁給爹時,是爹牽著她的手拜堂的。

可在金華殿上,太子沒牽她的手,兩人也沒交拜,只有司禮唱誦著又臭又長的慶賀禮贊,听得她昏昏欲睡,忙了好一會,待她回到東宮時,已是掌燈時分。

她一個人待在寢殿里,坐在床上,渾身酸硬,苦等不到有人掀她的蓋頭,她只好偷偷掀開一角,瞥見鋪上紅巾的大圓桌上,擺放許多瓜果小菜,她二話不說抽開蓋頭,取下鳳冠,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不能怪她,她實在是餓慌了。

寅時起身打理,一整天沒吃沒喝,要她怎能受得住?

然而,就在她大口飲酒,大口吃菜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忙不迭將菜塞進嘴里,回頭戴起鳳冠,覆上蓋頭,正襟危坐。

一會門開,蘇璘領著一票宮女走進,瞥了眼桌上被動過的甜瓜喜酒,不禁搖頭。

「太子妃。」

「嗯?」她嚼得極快,將塞得滿嘴的菜用力咽下去時,她的蓋頭已經被掀開,蘇璘正朝她笑著,只是那笑意令人頭皮發麻,她只好可憐兮兮地垂下臉。

「我餓了嘛……」

東窗事發時,與其抗拒撒謊,她比較喜歡坦白從寬。

「無妨,奴婢已經請人備了些膳食,待會替太子妃卸下喜服,太子妃便可用膳。」

說著就開始動手卸鳳冠,輕解她那十二層的霞紗喜服。

「可你不是說,我得在這兒等到太子進寢殿不可?」她听出些許不尋常。

「該是如此,但……皇上龍體有恙,太子和慶王爺守在皇上寢殿,估計今晚是不會回來了。」

梁歌雅不由得垂下長睫,像個木偶般,被宮女們一件件地解去喜服。

「皇上的身子真這麼差嗎?」記憶中皇上曉勇善戰,那據傲不羈的眸色,仿佛沒有任何人事物能擋在他面前。

沒想到才過了六年,他便遭病魔纏身。不過說到那眼神……她想到那位有過一面之緣,好心幫她的公子,那眼神透著慵邪,有著王孫貴族待有的傲慢氣質,同樣的桀驁不馴,同樣的無情。

「宿疾罷了。」

「那就好。」等自己被扒得只剩中衣,她正松口氣,竟見蘇璘等人又替她換上一襲軟緞繡鳳紋的儒衫曳裙,才剛解開的發也重新挽上,並插滿了金步搖。

「等等,我待會要外出嗎?」

蘇璘眉頭微鎖。

「冊封之夜,太子妃豈能外出。」

「那你干嘛還替我穿上這衣裳?」

「太子妃要用膳啊。」

「不過是塞點東西填飽肚子,穿中衣就可以了吧。」反正房里又沒有其他人。

「那成何體統?在這宮里,不管是何時何地,哪怕只是在寢殿內用膳,都得金裝玉束。」

梁歌雅听著,粉妝未卸的精致臉蛋皺得快成一顆包子。

有沒有搞錯,不過是一頓飯!「那我吃飽之後呢?」

「奴婢會伺候太子妃寬衣就寢。」

蘇璘說得振振有詞,她卻听得好想哭。

瞧,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何必呢?

「奴婢先退下。」蘇璘說著,指向身旁兩個穿著女敕挑色儒衫的宮女。

「太子妃,這位是招玉,這位是琳瑯,她們兩個留下伺候,有什麼事都可以差遣她們傳話。」

「見過太子妃。」兩人欠著身。

梁歌雅抬眼望去。叫招玉的神色沉靜,叫琳瑯的那位倒是笑得極為討喜。

「不用了,我不習慣有人在旁伺候。」她擺了擺手。

她沒興趣讓人盯著自己吃飯,也不喜歡有人伺候自己。

「那麼奴婢先退下了。」

點點頭,瞧她們全都退出寢殿外,她突然覺得胃口盡失。

看來她是想得太簡單,待在鎮朝侯府的生活,比這兒要好上太多。沒有人會叨擾她,她一個人反倒自在,如今有人跟前跟後,她想到外頭走動,就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嘆了口氣,她將竹籃里的父母牌位取出,回頭看著這奢華至極的寢殿,靠牆陳列的黑檀花架,甚至是另一頭的百寶格,全都己擺上各種奇珍古玩。

端詳好半晌,她在花架上娜了點位置,將牌位擱在一片玉雕牌旁,雙手合十地拜了下,漾起笑才又走到圓桌邊用膳。

算了,別多想,既來之則安之,老天讓她來必有其用意,能停留多久不知道,姑且就當是到此一游吧。

雖然用過膳後,明明累極倦極,但也不知怎的就是睡不著,梁歌雅素性爬起身,找了件樣式比較簡單的衣裳穿上,將長發隨意束在腦後,像只貓般地走出寢殿外,沒驚動任何人。

抬眼看天色,一片無盡的黑,東宮里到處燈光燦燦,亮得教她看不見天上的星了,耳邊突然听到細微腳步聲,她隨即藏身在樹叢後,便見一列侍衛巡邏而過。

她不禁垂著小臉。真是糟糕,竟然還有侍衛巡邏……搖著頭,她獨自一人在聞靜的東宮里走動。

東宮猶如是皇宮的小小縮影,有三大主殿,還有其他院落,其問飛檐斗拱,曲廊穿靈架餃,鬼斧神工般的樓台亭閣,以曲橋高低相餃,像是臥龍盤踞,而底下還有蜿蜒溪流,上頭架設九曲玉廊,穿柳渡杏,底下蓮葉田田,延伸到一方蓮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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