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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傅千里。
雹雲天這一生,鏟奸除惡無數,在杭州,無人不知他鐵捕頭的名號,而他向來也以懲惡助弱為職志。
然而,現在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不是他又抓了哪些壞人,破了哪些案子。
大街小巷,酒肆說書,茶余飯後人們所津津樂道的,是鐵捕大俠骨子里終究是男人,敵不過嬋娟樓花魁的魅力,最後竟然失去理智,闖入人家閨房里,意圖輕薄人家弱女子。
他被赤果果吊在城門上這件事,早已經轟動全城,街坊百姓都在猜,他是否真做了不可告人之事?
甚至有人開始相信,他肯定辜負了某位女子,對人家始亂終棄,才會被月兌光衣服,貼上負心漢的條子做為報復。
這些謠言傳得沸沸揚揚,已經夠讓耿雲天窩囊的了,現在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會招來旁人異樣的目光。
有人偷笑,有人竊竊私語,甚至還有老太婆瞪他,那眼神仿佛在指責他,上青樓尋花問柳已經很不該,卻還在那兒橫行霸道欺負人家。
這件事,不僅成為全城討論的話題,也傳到府台大人的耳里。
「屬下是被陷害的。」
廳堂里,耿雲天不卑不亢,站得直挺挺;生要頂天立地,死亦無愧于心,直言回答府台大人的問話。
「那麼你跑到人家的房里去做什麼?」
「逮人。」
「你去逮人,又怎麼會變成在輕薄人家姑娘呢?」
「為了阻止她自刎!」
「那麼,她又為何要自刎呢?」
「因為屬下撞見她在更衣。」
愛台大人一愣。「你看見人家姑娘的身子?」
「是,但這是對方設下的陷阱。」他回答得義正辭嚴,毫無心虛。
愛台大人搖搖頭。「這麼說來,是咱們理虧在先了。」
「屬下是去逮人!」
「但無憑無據,把人抓來,恐怕不能服人,還會落人話柄,現在被對方將了一軍,人家還打算反過來告你一狀呢。」
雹雲天緊閉薄唇,未發一語。
一旁的師爺拱著手。「大人,耿捕頭為人正直,絕不會去欺負人家。」
「本官當然明白耿捕頭的為人,但人言可畏呀,這件事已經傳遍全城,在沒有確切證據前,咱們不但不能將人家抓來,還不能打擾人家,因為這位君君姑娘的愛慕者中,有不少達官顯貴呀!稍早本官還接獲尚書大人送來的書信,信中明白表示,不可為難人家,恐怕咱們動她不得哪。」
雹雲天陰沉的臉色,就像罩上一層濃霜厚雪,冷得嚇人。
「不是本官不幫你,而是上頭的命令,沒有確實證據前,本官也無能為力呀。」
雹雲天沉默不語,緊握的雙拳,冒出一條一條的青筋。
愛台大人搖搖頭,沉吟了會兒,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你真的想不起和她有什麼過節?」
「屬下不知。」
「這……有沒有可能,你負了誰,卻想不起來……」
黑眸進出危險的怒火。「大人!」
愛台大人忙打哈哈的搖手。「本官只是隨便說說,沒事沒事。」耿捕頭的鐵硬脾氣,連府台大人也忍不住禮讓三分。
「咳……總之,你千萬別再去惹人家,這命令,也是為了你好,知道嗎?」
那一頭散發著陰森森的殺氣,令府台大人和師爺都捏一把冷汗。
幸好,耿捕頭雖然脾氣硬了點,但也是個忠心耿耿的人。
「屬下遵命。」
向大人拱手一揖,耿雲天退出廳堂外。對于這些敢怒不敢言的無聲指控,他悶了一肚子氣,卻有氣無處發。
這一切,全是那個女人害的,上頭卻要他別動那女人?!他豈是這麼容易妥協的人?
鐵捕頭的名號,可非浪得虛名,他耿雲天,絕不會向任何人或權勢低頭。
第四章
明月如鉤,嬋娟樓梅院里的繡樓上,燈影如豆,將一抹曼妙娉婷的麗影投射在紙窗上。
卸下了釵環頭飾,傅君繡一襲素雅薄紗寢衣,坐在繡花軟椅上,手上拿著詩集,心卻靜下下來。
不知怎麼著,她今晚心兒跳得飛快。
三更了,她依然毫無倦意,瞄了一眼桌上堆滿愛慕者送來的詩箋字畫,寫的不外乎是贊美她的容貌和才氣,她連瞄都懶得瞄上一眼。
既然睡不著,她索性站起身,到露台上透透氣。晚風徐拂,涼快不少,卻始終吹不散她心中那抹雲霧。
回想這一年來,她帶著芷兒和小昭離開家鄉,投靠孫大娘。
這孫大娘雖身在青樓,卻是個性直豪爽,講義氣的女子,並專以培養美人出名,在知曉她的處境後,立刻豪爽答應幫她,拍胸脯保證在一年之內,一定讓她舉手投足完全擺月兌男人婆姿態。
以往,坐臥行止粗魯得像男人的她,在孫大娘有心的磨練下,已月兌胎換骨,舉手投足,無一不嬌,眼波流轉,無一不媚。
接下來,她查出耿雲天在這里當差,便在孫大娘的安排下,一塊來到嬋娟樓,以君君的花名,開始進行她的計劃。
丙不其然,不到一個月,她便成了舉城皆知的花魁。
如今仇報了,給了耿雲天一個狠狠的教訓後,她該高興才對,卻為何郁郁寡歡呢?
做這花魁實在無聊得緊,何況目的已達到,或許是該退出的時候了,但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呢?
天下之大,何處是她傅君繡容身之處?
越想,心越煩,意越亂。
她轉身走回房里,正要關上窗門時,猛地身後伸來一只大掌,搗住她的嘴,腰間也被強而有力的臂膀給縛住。
她被強大的力量帶入房里,關上門,燈火也被熄滅,房內瞬間暗了下來,只剩灑入的月光,隱隱照出一道身形偉岸的黑影。
暗君繡心下大驚,本能的,一個裙里腿,出其下意的反踢過肩,直接朝身後男人的面孔踢去,原本搗住她嘴的那只大掌,忙擋住她的腿,腰間的手臂也猝然放開。
據聞采花大盜玉狐,在江南一帶橫行,難不成這采花大盜,今晚模上她這里,意欲染指她?!
她不驚慌,也毫無畏懼之色。這不要命的采花大盜,竟敢把腦筋動到她頭上來,哼哼,好得很!
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她立刻向蒙面黑衣人打出一拳。
那個柔弱憐人,仿佛風一吹就會倒的弱女子不見了,此刻的她既冷靜又強悍,那縴細如柳的藕臂卻一點都不縴弱,赤手空拳,招招強勁有力。
顯然,她一點都不弱的這一點,令對方大為吃驚,黑暗中,傳來低沉威嚴的聲音。
「原來你會武功?」
她認出了這個聲音,難掩驚異。「是你?」
雹雲天扯下臉上的蒙布,在昏暗中,一雙銳利的眼,像獵豹般冷沉的盯住她。
「你不是普通的歌妓。」
她暗暗壓下不該有的紊亂心跳,收斂拳腳,又回復娉婷的身段,媚態橫生的笑了。「鐵捕大人夜闖我閨房,是想念奴家嗎?」
雹雲天這會兒更肯定把自己吊在城門上的,就是這女人了。
「是誰派你來的?」
「我不懂你說什麼耶?」
「哼!不給你一點苦頭吃,你是不會招。」
「招什麼?招親嗎?想娶我,得先提親,送聘,然後用八人大轎來迎娶,奴家才能跟大爺洞房呀。」
「油嘴滑舌!」
他向前攻去,大掌往前一探,人沒抓著,卻抓來一塊絲綢雪紗,這雪紗上,還飄著淡淡的香氣。
「啊……你好壞,故意扯人家的披衫。」
她羞赧的用雙手抱住自己,身上只剩單薄的寢衣,嬌羞的花容月貌,眨著欲迎還拒的眼波,像要勾人心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