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金不換 第16頁

須臾,他縮回手,哽咽道︰「對不起,嵐吟,你罵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她的嗓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旋即她徐徐闔上眼,不想再見這個她曾經交付全部真心的男子。

他的悔悟來得太遲,她不只一次對他吐露她的憂懼,結果他卻渾然不在意,一心只想把寧兒留在身邊,終于她的惡夢成真,她跌進了河里——由他帶來的寧兒將她親手推落。

她沒死,代替她死的是他們的骨肉。

孩子一死,讓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嵐吟,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他愧疚的握住她的手。

她張開眼,眸里透著一片寒漠,幽幽的再說一遍,「不要踫我。」

她的眼里沒有憎惡沒有痛恨,有的只是疏離冷漠,這讓路祈受不了,在她的注視下,他緩緩放開她的手,不敢再隨意踫觸她。

他情願她罵他、責怪他,但她卻一句責備都沒有,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漠然的語氣,把他當成陌生人一樣對待。

吸了口氣,他心痛如絞的開口,「對不起,是我識人不清,是我……」他竟親手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死路,是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出去!」她的情緒因為他的道歉而激動起來。她跟他已無話可說,孩子死了,如今他再多的道歉和愧疚對她都沒有意義了。

見狀,他縱然不舍,也只得順著她的意思,「好,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我晚一點再來看你。」再看她一眼,路祈慢慢的走出房間。

他背靠著門板坐下,雙手痛苦的掩住臉,無聲的流著淚,為他那個還來不及出世就夭折的孩子哀悼,也為自己犯下的錯痛悔。

直到無法挽回的悲劇發生了,他才明白前陣子的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他沉溺在寧兒的歌聲中,看不見妻子的不安和恐懼。

他不敢想像當他快樂的和寧兒唱著歌時,她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在忍受這一切。

他欣賞寧兒的歌聲,也同情她的處境,因此對她很有好感,結果令他蒙蔽了雙眼,看不清真相,他自以為與寧兒清清白白,只是在一起唱歌而已,殊不知這一切看在外人眼里,渾然不是那回事。

回想起歐菲郡主責罵他的那些話,連府里的下人都認為他會娶寧兒,嵐吟心里又會怎麼想。

他比誰都清楚,她爹與她二娘的事,在她心里造成極大的陰影,結果自己卻犯了一樣的錯。

雖然他對寧兒不是那種感情,可他表現出來的行為卻讓所有的人都誤解,包括寧兒自己。所以她在河邊時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明著是在勸她回來,實際上是想制造更多的誤解,甚至最後還狠心的推嵐吟落河。

他怎麼會鬼迷心竅,直到現在才明白寧兒的心機。

無盡的懊悔隨著指縫間的淚不停的流下。

第6章(2)

***

不久,宣勤與歐烈派出的人在漁村里追查到路祈與藕蟀吟的下落,一行人趕了過來。

經過藕蟀吟落水的變故,歐烈已與宣勤談妥條件,將一起前往秘窟,至于最後誰能得到那件羽衣,則各憑本事。

這樣的條件對歐烈自然是吃虧的,因為他知曉秘窟的下落,宣勤並不知,然而宣勤頂著楚澐國皇帝的身份,逼得歐烈不得不妥協。

來到漁村後,得知藕蟀吟流產的消息,歐菲氣呼呼道︰「王兄,你當初不該阻止我,應該讓我一刀殺了那個賤人才對。」她對嵐吟姊很有好感,所以對她的遭遇感到很心疼。

歐烈瞟了眼一旁的宣勤,道︰「如今她坐實了謀害皇嗣的罪名,她的生死皇上自會定奪。」他們趕來這里之前,已派了人將寧兒送往最近的官府。

盡避路祈這個太子在名義上已經死了,但他的孩子怎麼說都是皇家子孫,謀害皇家子孫,依楚澐國律例,是死罪。

「歐菲,四皇嫂肚里的皇嗣沒了,那個寧兒死罪難逃,回去後,朕會命官府依法處決她,你就別再氣了。」宣勤溫聲安撫。

「若不是皇上追來,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她不滿的抱怨。

「菲兒,不得無禮!」歐烈斥道,接著說︰「你不是要去看路夫人,還不快進去。」

瞪了眼守在門前的路祈,歐菲大步走進房里。

進去後看見藕蟀吟睜著眼沒在休息,她走到床邊,輕聲問︰「嵐吟姐,你身子可有好一點?」

「郡主怎麼來了?」她緩緩坐超身。

瞧她臉色虛弱蒼白,歐菲又心疼又生氣,一開口就責罵屬下,「都怪那些侍衛太沒用了,現在才打听到你被這個村里的漁夫救了,所以我們這麼晚才趕來。」

「他們能找到這里已經很不容易,你別怪他們。」她替侍衛們緩頰。

沒錯,該怪的是另一個人,歐菲忿忿道︰「都怪路祈,要不是他把那個女人帶來,你就不會被推進河里,更不會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見對方一陣沉默,察覺自己失言,她連忙又道︰「好,我不說了,你別難過。」

沉靜須臾,藕蟀吟抬眸看向她,「郡主,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你盡避說。」

她從枕頭下取出一枚金色指環與一封寫好的書信一並遞給她,「我想請郡主幫我把這兩件東西轉交給路祈哥哥。」

「好,我這就拿去給他。」她接過手,轉身走出房間。

來到門外,她將東西交給路祈。「喏,這是嵐吟姊要我交給你的。」

接過那枚他親自為兩人打造的婚戒,路祈神色一震,接著拆開那封信,抽出一張紙箋,上面只短短的寫著幾行字——

戒指歸還,夫妻情斷,立離休書為據,今後天各一方,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看完,他整個人怔住了,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紙箋,「這……什麼意思?!」

見他看了信之後,表情仿佛失了魂一般,歐菲探頭看去,不由得大贊,「原來嵐吟姊寫了離休書,做得好。」

由于楚澐國為女帝開國,是以女子的地位較前朝提升不少,朝中也有一些女子任官,在婚嫁上,女方這邊不再僅憑父母之言,也需征得女兒的同意。

而在休離方面,也不再僅由男方提出,亦可由女方提出,不過大多數的女子即使丈夫另結新歡,泰半仍是委曲求全,鮮少主動提出休離。

「嵐吟,你真的……再也不能原諒我嗎?」路祈嗓音嘶啞得似要嘔出血來。紙箋上那些決絕的字,仿佛化為一根根的錐子,狠狠刺進他的心。

歐菲冷道︰「你有什麼值得原諒的?當初在萊河畔,若非你為了那賤人與我僵持不下,嵐吟姐就不會被那賤人給害了。」

想起那一幕,路祈臉色慘白。

狠狠瞪著他,歐菲再道︰「陛下說要將那賤人處死,不過你既然這麼中意她,何不去求皇上饒了她一命,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與那賤人雙宿雙飛,沒人會再妨礙你們。」

听著她尖刻的話,路祈神情憤怒的駁斥,「我對寧兒從未有任何想法,她狠心推嵐吟落水,讓嵐吟失去孩子,我怎麼可能原諒她,為她去向皇上求情!」

他錯信寧兒,導致害了嵐吟和她月復中的孩子,若是此刻寧兒在他面前,說不定他會忍不住親手殺了她,為自己的孩子報仇。

「你如今會這麼說,當初又為何要那麼做,傷透嵐吟姊的心?」歐菲質問。

「我……」他啞口無言,事到如今錯已鑄成,不管他再說什麼都于事無補。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路祈踩著虛浮的腳步像游魂一樣轉身離開。

心仿佛整個被掏空了,他茫然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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