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碗粥是……」
「怎麼?連我這一點點的小要求你都無法做到,還說什麼上刀山、下油鍋想償還我對你的救命之恩?看來你那些話,不過是口頭說說,根本是有口無心的廢話嘛!」
「不!不是這樣的。」此時的冬陽還真倍感左右為難,為了夫人,她說什麼也得保住那碗粥,可少爺對她的救命之恩呢?
在這左右為難的情況下,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先答應少爺的要求,「好吧!奴婢听話就是。」等有空時再來重新替夫人熬碗新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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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吃粥,不過是司馬佾藉以親近冬陽的借口罷了!
他真正的用意,是想多找些機會重新認識這已經長大的冬陽,看她是否如小時候那般的有趣好玩。
「你除了熬粥之外,還會些什麼?」她所熬的粥還真是好吃的沒話說,入口即化,香濃可口,吃起來的感覺甜淡適中,一點也不會讓人產生過膩的厭惡,簡直可稱得上是道人間美味。
「冰鎮蓮子湯,還有白耳燕窩,另外一項就是甜的紅豆湯了。」就這四道甜點,其余的她大部分都不會。
包可怕的是廚房里的婆婆只要看到她,就會嚇得臉色慘白,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她身後,就怕她會一個不小心把整個廚房全給毀了。
花錢事小,若不幸丟了性命,可就真的得找閻羅喊冤去了。
想起這丟臉的事,冬陽忍不住臉紅耳赤,就怕讓四少爺知道她更多的糗事。
身為司馬夫人的親身兒,司馬佾當然知道這四道甜點全都是自己娘親的最愛,看來這丫頭對他娘親還真是有心呢。「除了這些,其余的我想你可能都不會對吧?」這是從她臉上那層淡淡的暈色中窺得而知的實情。
「呃,應該是吧?」被人一舉捉住弱點的心情可真是不好受,冬陽忍不住的想替自己申冤辯駁︰「不是冬陽不肯學,而是廚房的婆婆根本就不肯接受冬陽想幫忙的熱忱。」
「我猜你定是曾經闖下大禍,所以才讓廚房的婆婆怕得不敢接受你的好意,對吧?輕則下錯調味品,重則嘛,火燒廚房都有可能。」
「你怎麼知道的?」哇!這四少爺還真是厲害,連她闖下的大禍,他都能猜到,「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差點把整個廚房給燒了?」
「什麼?!本少爺隨便猜猜,沒想到你還當真差點把廚房給燒了?」司馬佾原本只是隨便亂猜,沒想到還真一猜即中。
搖搖頭,司馬佾萬分無奈的感嘆︰這滔天大禍,看來也只有這迷糊過頭的女人才闖得出來。
「你只是隨便猜猜而已啊!」听了這話,冬陽雙頰上的紅暈更甚。她暗自在心里哀號,自己怎會如此沉不住氣地在四少爺面前自暴其短呢?真是蠢啊!
司馬佾看冬陽那張不懂得偽裝的臉孔,心里自是清楚她心中自慚形穢的感受,趕緊換了個話題,藉以分化她的注意力,「除了烹煮這些甜點之外,你還學了些什麼?」十年未見,他是真的很想知道這女娃還學了些什麼有趣的事情。
「我……」冬陽仔細的想著,自己到底還會些什麼。
仔細思考一番之後,她才驚覺自己當真是一無是處。
打掃個庭院,會把老爺辛苦栽植的花卉折騰至死;下個廚房,能把整座廚房差點燒毀;打掃個佾齋,把茶杯水壺全部打碎,還把整座書架弄得東倒西歪;洗個衣服,不是洗不干淨就是洗得破爛不堪……算算,這樣的自己還當真是個非常糟糕的婢女。
有虧職守不說,還是個淨會惹禍的小災星。
可偏偏夫人就是特別的照顧她、愛護她,想起夫人對她的百般好、萬般疼,她更是感到愧疚,更是感到無顏見人。
司馬佾看這女娃越想臉色越沉郁,不禁體貼的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不要那麼容易就對自己失望,所謂天生我才必有用,本少爺相信你定也有自己的優點才是,只是一時很難想出來罷了!」
經少爺這一安撫,冬陽不由得精神一震,「對了!我寫得一手好字。真的喲!我寫的字,還曾獲得老爺親口夸獎呢。」
「你真的能嗎?」不是司馬佾對她不存任何信心,而是想起她七歲時所寫的那種歪七扭八的字體,他實在是不敢恭維,又不好意思再對她落井下石,只得勉強的點點頭,敷衍敷衍她一番。
冬陽性子雖然耿直、又帶點憨傻,甚至還少根筋,可也懂得看人臉色。
她看四少爺臉上淨是敷衍之色,不由得急躁的想向他證明自己絕對沒有說謊。「四少爺如果不信的話,冬陽這就回房取來文房四寶,當場表現給你瞧,定要你心服口服。」話落,她也不管司馬佾肯或不肯,直接往自己寢房直沖。
目送她匆促離去的背影,司馬佾心中還真存有幾分期待。
不久,即見冬陽嬌喘吁吁的拿著文房四寶往他這邊直沖而來,也不待他點頭招呼,當即磨墨展紙,待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她隨即眾精會神的提起筆來,在展開的白紙上揮毫寫下--
蓬門未識綺羅香,擬托良媒益自傷。
誰愛風流高格調?共憐時世儉梳妝。
耙將十指夸針巧,不把雙眉斗晝長。
苦恨年年壓全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寫好了!四少爺你瞧,我這字寫得如何?」
看她那張天真美麗的容顏,盈滿如孩童般純真獻寶的急切,司馬佾不禁低頭仔細審視一番。
這一看,他當真是吃了好大一驚,「好字,確是好字。」字體娟秀,一筆一畫勾勒的更是完美,從頭仔細閱覽,司馬佾方知她所寫的竟是秦韜玉的「貧女」。「我問你,你可懂得這首詩所描述的意境?」
「這是當然!」若不懂,以她冬陽這顆善忘的腦子怎可能記住這麼「長」的一首詩呢?「這乃是首藉貧女以比寒士之詩,對吧?」呵呵,對這方面,她可是下足了工夫,任考不倒的喔!
不錯!听她之言後,司馬佾心里更是替她感到驕傲,沒想到性子迷糊的她,對這方面竟有如此深研,想來定是下過一番苦功才是。
「對了!你怎會對這方面有如此深的興趣呢?」記得年幼的她,連字都寫不好,現在不僅能寫出一手好字,甚且還對詩詞歌賦頗有研究,當真令他刮目相看。
「這……」這能說嗎?若真說了出口,四少爺是否也會如同其他姊妹們一般大肆的恥笑她的無膽呢?
「很難以開口嗎?」看她面有難色,司馬佾心里更是好奇,可也不好強人所難,只得按捺心里的好奇,反過來安撫她說︰「算了!如果不好說,那就不要說了。」
「不是不好說啦,只是怕四少爺听了之後,會恥笑冬陽。」
「不會,不會,本少爺絕對可以向你保證,不管你所說的理由有多荒唐可笑,我司馬佾也絕對不會在你面前笑出一聲的。」為了听她的秘密,司馬佾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連保證立誓全都拿出來一用。
性子耿直的冬陽,最藏不住的就是心事,今日難得有人想听她一吐心中郁悶,她當然是「先吐為快」了。「其實我對這方面根本就沒啥興趣,之所以苦練的原因乃系為了應付……」
接下來的時間,全無司馬佾開口的機會,只听冬陽劈哩咱啦的把積壓在肚子里的苦水一舉傾倒在他身上,不只說得咬牙切齒,還滿臉憤恨,極盡所能的丑化她印象中那個惡心的壞哥哥。
司馬佾越听,臉色是越陰森,雙眸中的怒焰更是越燒越旺,咬著牙關,握緊雙拳,他就防自己會因一時的沖動,親手掐死這將他批評得一文不值的可惡女子,更恨不得當場把她大卸八塊,以泄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