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縱然是滿身的疲憊,但因為心事重重使得他一夜無眠,就這麼睜著眼楮直到天明。
而今晚的白奉青,也同樣的無眠,一樣的睜眼到破曉時分;所不同的是,他在天剛亮的時刻,即整裝走出客棧的大門,至于他出門到底是為了什麼?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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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都已經到了用餐的時刻,怎麼到現在還不見青弟的人影呢?」一早,林家夫婦兩人,雙雙梳洗整裝完畢,下樓到客棧的大廳正準備用早餐之際,卻依然未見同行的白奉吉他人影的出現。這種反常的狀況,讓林得寬不解地自語著。
「青弟可能是還沒起床吧!不如就勞煩相公親自走一趟,上去催他一催。」對這種異常的狀況,郁真也同樣地不解,于是熱心地如此建言著。
可是她不開口還好,她這一開口,卻惹來了相公一個極富深意的眼光。
這一眼,讓郁真頓時滿頭霧水地愣在那兒,不知自己這樣的說法究竟是哪里出了錯,否則為何會招來相公如此的眼光?
「怎麼了?難道我這麼說錯了嗎?」因為不懂相公為何以那樣的目光看著自己,所以郁真開口問著。
「妳……」很關心青弟嗎?這句話,他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可是心中的疑問卻彷如一張黑幕,正緊緊地罩住自己的心頭,讓他的心境籠罩著黑暗的沉悶,而不見任何的光明。
抬頭細細地觀察著妻子的神色,看她那臉坦蕩的神情,他不禁慎重地自省著,難道真是他自己的多疑嗎?
如果真是自己的多疑,那現下他如此地誤會自己的妻子,就真是不該!所以他靦腆地一笑,跟妻子解釋著︰「剛剛我起來的時候,有順便走過去敲青弟的房門,怎知他並不在房內。我是想,他要出門並沒有告知于我,那應當也會跟妳通告一聲才是啊!」不想讓夫妻倆的感情徒惹是非,所以他還是選擇避重就輕地回答。只在心中暗暗地告誡自己,從今而後,定然不再對妻子起任何的疑心。
「是嗎?可是他也並沒有對我交代他的行蹤啊!況且我還比你晚起床,再如何,也不該是我會知道他的蹤跡吧!」剛剛相公的神色顯然並不是如此的輕松,為何現下卻如此地欲蓋彌彰呢?這種情形。讓郁真的心覺得難過萬分。
只道,從何時起,他們夫妻之間也開始有了謊言與欺瞞的存在?
「是嗎?那他到底會跑到哪里了呢?」正當他在那兒喃喃自語地自問著,身後卻傳來一個意外的聲音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去為我三人準備代步的工具。」一進門,就見到郁真與得寬所坐的位置,白奉青欣喜地上前,卻剛好听到得寬的問題,所以順口回答了他。
回答完之後,他毫不避嫌地走到郁真的身旁,直接一坐,就坐在鄰近著她的椅子上。
他這樣的舉止,再次惹得得寬心中不悅,但礙于禮貌,他也只能強迫自己強顏歡笑地問他︰「喔!你準備了什麼樣的代步工具呢?」
只見此時的白奉青一手拿起筷子、一手端起碗,在還沒開口回答得寬的問題之前,他先體貼地夾了一口菜往郁真的碗里一放,然後才帶著笑容、簡單地回答他︰「馬車。」
白奉青今天這所有的舉止非但全都是蓄意的,也是明白地在跟林得寬宣示,宣示他對郁真的那份感情。
昨晚白奉青經過一夜的思考,深感他們三人間的關系,這樣不清不明地繼續下去也不是辦法。
于是他心中打定主意,既然郁真這方面是這麼的執著于得寬,那他就大膽地借著人情的壓力,讓得寬知道他對郁真的那份情意。想借著深厚的人情壓力,硬要逼得寬相讓。
畢竟這是他林得寬在三人初識的時候,大膽所下的誓言。「只要他自奉青有任何的需要,他林得寬必定竭力而行,否則寧願遭受天打雷劈的責罰。」
現下的他,唯一能想的辦法就是硬逼得寬去實踐自已的諾言,至于往後的發展,就看命運如何去安排了!
他這樣明白的舉止,讓得寬心中的懷疑再次悄悄地爬了上來。只是這次得寬更加明確地確定自己的懷疑。
望著眼前妻子愣愣地看著碗內的那口菜,兀自發著呆的模樣,得寬的心,感到了一股窒息的難過。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對白奉青還是有了感覺。
面對妻子以及義弟這類似背叛的行為,讓他情何以堪啊!得寬只是更加茫然而不知所措。
這時的他,實在是不知該開口向白奉青說些什麼話,更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眼前這與他稱兄道弟的好義弟,以及他所摯愛的妻子。
無言地拿起筷子扒入一口稀飯,但那入了口的稀飯,滋味卻是這般的苦澀,讓他硬在喉口,想吞下都覺得困難。
望著眼前那一口菜,郁真難堪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整顆心更是慌得不知該怎麼去面對眼前的丈夫。
她只能無聲地低著頭,慢慢地扒一口飯吃進嘴里,慢慢地咀嚼著,但從始至終,她都畏縮地低著頭,努力回避著眼前這兩個男子的眼光。
也因如此,她忽略了丈夫眼中的苦,更無視于白奉青眼神中的那絲狡詐。
看著仍兀自沉思的夫妻兩人,他從他們臉上的變化得知他們心中的轉折,這模樣,竟讓他揚起一絲絲得意,只因為眼前這般的情景,正往他心中所設計的模式在進行著。
就這樣,在場的三人懷著他們各自的思想,安靜地吃著這難咽的早餐,就這麼暗潮洶涌地開始他們的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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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行程,終于即將接近了尾聲。
表面上,他們是相安無事,而且這次出外的目的也大功告成;眼看這所有的一切,應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場面。但事實上,卻隱含了無數的玄機。只因為存在他們三人之中的那股情感,是這麼的難解。
沿途之上,白奉青對郁真是猛獻態熱,對她的關心、對她的體貼、對她的照顧,遠遠都勝過于林得寬之上。
對這樣的情形,林得寬縱然有滿月復的不服、不甘與心酸,可是迫于白奉青對他個人的人情壓力,所以只能無奈地隱忍著、不敢輕易出口抗議。
而郁真雖然身受著白奉青那無微不至的照顧,心中卻感到萬分的為難。但眼看自己的丈夫對這種曖昧的關系,卻是連一句話也沒有出口詢問與駁斥,這情景更讓郁真的心痛苦萬分!
想問丈夫為何這樣的寬容?更想問丈夫,是否對她的那一份心已經不再存在了?但每每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她狠狠地吞下。
曾有幾次,負氣的地想接受白奉青對她的那一份心意;可是回頭一想,又覺得自己的行徑過于荒謬、幼雅,所以作罷。
另一方面的白奉青,則充分地享受這次的行程,他眼看著得寬他們夫妻倆日益漸淡的感情,他的心就更加地狂喜。
在自己的家中,那種看得到卻愛不到的苦,到了今日都得償所願,這讓他不由竊喜地暗自計劃著他和郁真往後的美好未來。
三人間那種緊張的關系日益擴大;夫妻兩人間的窒礙,更是日復一日逐漸地加深。
這日,三人在回程上,來到了一個僻野的荒郊,三人也都取得了共識,同意在此稍事休息,然後再繼續趕路。
手上拿著絲帕,輕搖著一絲絲的風息,想將自己渾身的燠熱稍稍煽去。
這時的郁真眼下一望,白奉青正在照顧著拉車的馬匹;而自己的相公,則拿著水壺,無聲地想徑自去尋找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