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他便扔下行李,迫不及待地四處尋著她,一發現她人在陽台,他立刻大步大步的走過去,從身後緊緊地抱住她。
柴子夜前些天在陽台的桂花樹枝上發現一片長得像葉子但又不是桂花葉的東西,仔細觀察,似乎是蝴蝶幼蟲結成的蛹,她一時興起,到圖書館借了幾本蝴蝶圖回來研究。
因為捧著書比對樹上的蛹太專心,突然被這麼一熊抱,以為屋子被賊闖進來了,嚇得哇哇大叫,可身體的反應卻是立即扳住凶手的手指,正準備用力反折,再以手肘後擊——
「是我!」盧森眼見她就要「拆了」他的指關節,急忙出聲通知。
「咦!」她倏地放松力道,回頭一看。
「是我,親愛的。」盧森朝她面頰啄了一下。
「下次別這樣了,很危險。」見到日思夜想的盧森,柴子夜真不知該先親他還是先扁他一頓。
「我樂意做你的練習對像。」他還是歡天喜地地對她又摟又親,像要一次補回這半個月來的損失。
「笨蛋……」他真的是皮厚不怕痛,她拿他沒轍。
「你在做什麼,這麼專心?」
「你看這片葉子……」她指向樹枝間的一抹綠。「其實這不是葉子,是蝴蝶的蛹,我猜不出是什麼品種的。」
她還沒從書上找到一樣的蛹型,所以不確定。
「沒錯,紅斑星峽蝶的蛹。」他仔細一看,點點頭。
「不可能!」她怪叫起來。「你不可能連這個也懂!」
他的興趣涉獵龐雜,朋友三教九流,眼界大開大闊,在她眼中已經覺得他十八般武藝樣樣能來上幾招,要是再加上知識廣博,那就真的太過分、太讓人佩服了。
「真的啊,我國小六年級的寒假作業原本要做冬天植物標本,可後來發現一個掛在葉子底部,看起來像玉墜子一樣翠綠色的東西……」
「啊——我知道,我剛剛才翻到。」柴子夜立刻拾起在地上的圖鑒,找到盧森說的那種蛹。「是不是這個?青斑蝶蛹。」
「對。」盧森點頭。「那時候我們家的園丁伯伯就告訴我,這是毛毛蟲變的蛹,以後會變成蝴蝶,那個冬天,我迷上蝶蛹,還立志長大後要做蝶蛹專家。」
所以,當他第一次進到她的房子,看到她寧願縮減客廳的空間也要騰出一個美麗的空中花園,他就對她好心動。
她總是說自己很理智、很冷靜,但他眼中看見的她卻既性感又感性,能冷眼旁觀地寫出兩性間的盲點,何嘗不是因為有顆善感的心,才能敏感地觀察世間百態。
說自己無情的她,才是真正古道熱腸。
「大部分的孩子會喜歡蝴蝶勝過蛹。」她看著他,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男人的腦袋真的很不一樣。
「不曉得為什麼,看到蛹讓我覺得很羨慕,大概覺得被包在里面的毛毛蟲很安全、很幸福,其實,那是它們最脆弱的時候。」
「你小時候在風雨飄搖中長大?」她覺得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怪怪的,像有什麼遺憾。
他只是用笑帶過。「吃過午飯了沒?」
「你真的很像老媽子耶,一見面就問吃飽了沒、衣服夠不夠暖?」她忍俊不禁。「現在都幾點了,當然吃過了。」
「這是我愛的表現。」他摟抱她起身,又仔仔細細的看著她,像要確定她沒有變得更瘦。
「放心,我一點也沒有因為相思病就茶不思飯不想,吃好、睡好,還胖了一公斤。」
「你想我?」他的喜悅立刻躍于臉上。「那怎麼不見你主動打電話給我?」
「就是要見不到面、听不到聲音才會想嘛,我很享受想念你的過程,所以不打給你。」
他听了覺得怪,環抱著胸問她︰「為什麼我覺得你的意思是指我不在身邊,你反而比較快活?」
「哈,你變聰明了,你都不曉得這陣子我多開心。」她笑答,旋即快速逃回房間,以免被他捉去打。
其實,他不在身邊的日子一點也不快活,可如果沒有這些分離,她又怎麼會知道原來真有「相思病」這東西,所以,她說享受想念他的過程,其實是指享受一點一點愛上他的心情轉變。
她太理智,不會因為他為她做了許多就把「感動」誤當為「感情」,但每每她一想起他,心頭便會升上一股暖意︰她會不自覺地微笑,笑他的厚臉皮、笑他的自大與自信、笑他的痴心、笑他的嘮叨,然後,她會突然很想抱他、親他,想要他立刻回到她身邊……
如果說過去她不相信愛情,那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嘗過愛上誰的滋味,如今……
她懂了。
盧森從陽台追進房間,故意擺出一臉邪佞表情。「現在我相信你是真的很想我了。」
說完,他開始解開衣服紐扣,慢慢地逐步走向她。
「你這個大,我才沒想這個!」她抓起繡花抱枕扔向他,尖叫著跳上床。
他帥氣地側身閃過抱枕,繼續前進,解完最後一顆扣子後將襯衫衣角拉出,展現令女人垂涎的完美線條。
她鑽進棉被里,露出一雙美眸緊盯著他健碩的月復肌,那誘人的模樣,要說腦中絲毫沒有邪惡思想實在缺乏說服力。
「那我們就來比比誰比較有毅力。」他上床,一腳跨過她的身體,雙手撐在她肩膀兩側,低身近距離俯視她。「誰先主動親誰就算輸。」
「來啊!」她自信不會輸地仰起下巴,拼命朝他嘟唇拋媚眼,想引誘他犯罪。
他此時倒如柳下惠般不為所動。
她的雙手勾上他的脖子,指尖在他耳邊輕繞著,那是他最敏感的地帶。
他舌忝了舌忝發干的下唇,黑瞳漸轉深沉。
她見他快要上鉤了,雙手開始往他的胸膛游移,一邊壞心地觀察他表情的變化。反正他只說不能親,又沒說不能吃豆腐。
「子夜……」他啞聲低喃她的名。
「嗯?」她感覺勝利女神已經站在她這邊了。
「我愛你。」他凝望著她,深情地說。
她以為他要投降,沒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三個字,忽地胸口一緊,反而被他溫柔似水的眼眸淹沒,被他那句「我愛你」降服。
「噢……」她忍不住抬起身,抱住他狂親。
她不知道「愛」這個字從一個她也好喜歡好喜歡的男人口中說出,竟如蜂蜜般香甜,如黃鶯啼唱般悅耳,她想再听一次,不,再多個幾次也沒關系。
「你犯規……所以這次不算……」她狂親他的同時不忘抽空抗議。
好勝的女人。
他輕笑,緊抱住她,回應她的熱情。
這個世上肯定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柴子夜這麼有個性卻又同時可愛極了的女人了。
她其實一點也不完美,個性糟透,主觀意識又強,可隨著相處時間增加,他對她的愛意不減反增;如果一個人的缺點到了另一個人的眼中能變成值得欣賞、尊重的特質,兩人相處沒有勉強、沒有犧牲,這不是「天造地設」是什麼?
「我也愛你!」她忽然像一個犯錯卻不肯認錯的死小孩,被逼供似的心不甘情不願地擠出這個「愛」字。
因為說了就表示她認錯了、被打敗了,她不喜歡輸的感覺,可是,她願意勉強為他認輸一次。
「你剛剛說愛我?」因為她說得太快、太含糊,以至于盧森以為自己幻听。
「我沒听清楚,你再說一次。」
「不要。」她搖頭,緊閉著嘴。
「小氣鬼。」他輕咬她不肯開口的唇。
「就是小氣。」她扮了個鬼臉。「你奈我何呀?」
「其實我听見了,清清楚楚,你說你愛我,還說這輩子非我不嫁。」他大笑,至少她沒否認,所以,他決定相信自己的幻听,大大感動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