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沒說那麼多!」
「我就是听見你這麼說。」換他死不改口。「你奈我何呀?」
「現在要比幼稚是不是?」她玩興被挑起,開始搔他癢。
兩個快三十歲的大人玩起了枕頭大戰,又親又抱、又鬧又滾,吵得屋頂都快被掀了依然樂此不彼。
直到兩人視線忽地對上了,這一瞬間從彼此眼中讀見濃烈熾熱的情感——
「第二回合」一觸即發,當!
晚飯時間,柴子夜拖著歡愛過後肚轉腸鳴的干癟身子趴在餐桌上,等待盧森端上他的拿手好菜。
分別得這半個月,說真的,她想念他今天早晨用輕吻喚醒她,然後醒來便聞到濃郁的咖啡香氣,一整天都覺得踩在幸福雲朵上的美好日子,當然,也想死他的廚藝了。
她側著臉,欣賞他站在爐前挺拔的身影,優雅流暢的動作,不僅秀色可餐,煮出來的餐點更是人間美味。
他為她打造了一個不合邏輯的童話世界,里頭有個迷死人的美型男,和一個雖美但個性自私又任性的公主,這個美型男不僅溫柔體貼而且擅長家務、博學多聞,他深受女人歡迎但獨獨鐘情于很機車欠扁的公主,死賴著不走。
真是超不合理的情節。
他對她好到讓她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死光了,他沒得選,只好忍耐她?
「喂,你上次說要娶我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她餓到有氣無力地問道。
「當然是認真的。」他正專心地、小心地卷起包了很多料的越南春卷皮。
結婚一事,她卻理智的打破沙鍋問到底。
第8章(2)
「等等……」他將越式春卷切三段盛進紅花描金漆的方形長盤中送上桌去,薄薄粉女敕的春卷皮透著翠綠鮮黃的內陷,引人食指大動。
「沾著這個醬吃。」他指指桌上的小碟子,然後又回頭道廚房撈起剛剛好炸到金黃的雞卷,再幫另一盤沙拉淋上現調沙拉醬。
稍稍將廚具整理了下,他才解下圍裙會到餐桌坐下。
「剛剛你問我怎麼決定該娶誰那個問題,」他先啜了口葡萄酒,回到未答得話題。「以前我沒動過結婚的念頭,所以不需要選擇,遇到你之後我清楚知道這輩子你是我唯一想娶得女人,所以作這決定沒有任何苦難。」
「怎麼可能,見我第一眼就決定了?」她覺得他形容得太神、太夸張,難以說服她。
「這件事我也思考過,倒不是懷疑自己的直覺,而是我以為你會跟我有相同觸動,在見到我的剎那,突然覺得好像上輩子就已經見過面。」
「噗……這是你從哪一部電影抄來的劇情啊,上輩子,我還穿越時空咧!」她完全把他的話當笑話听,很捧場地哈哈大笑。
「後來我想通了。」他話說一半,挾了塊雞塊送入口中。
「想通什麼?」她最受不了人家吊胃口,急問。
「我想……你喝了孟婆湯,但我為了這輩子可以找到你,堅持不喝,所以,我記得你,你卻忘了我。」
因為他這話說得太認真,以至于她突然間被感動,不笑了。
「但是,你躲不了我的深情,終究還是愛上我。」
「不是躲不過你的深情,是怕了你的死皮賴臉。」感動過後,她又回到那個一點也不浪漫,毫無情趣的理智女人。
「意思差不多。」他笑。
她其實是愛他的,而且愈來愈明顯感受到那份情感的重量,但她別扭,不喜歡自己感性的樣子。
她的母親是那種情緒大起大落、十足戲劇化的女人,一點點委屈就哭得肝腸寸斷,一有得意的事便歡天喜地,喳喳呼呼地要全世界都知道,而家里經常往來的阿姨們也是如此,柴子夜是在這種有如舞台劇的環境中成長,因為很受不了,便漸漸演變出這樣反叛冷硬的性格。
「你才三十歲,怎麼就想結婚了?」她總想,想他玩心這麼重的男人,就算四十歲再成家也不算遲。
「你信不信?我大概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就想像過未來我自己的家庭是什麼樣子,有幾個小孩,假日我要帶他們到哪里去玩。」
「那個時候你才剛‘轉大人’吧!怎麼可能這麼早熟?」
「我父母在我十二歲的時候離婚,我歸父親撫養,而他是個很糟糕的父親。」
他回想那段扭曲青澀的歲月。「老實說,我母親也不是稱職的母親。」
柴子夜這時靜默了下來,凡跟家庭、童年有關的事她不拿來開玩笑的。
「我是女乃女乃帶大的,腦子里沒有任何被父母抱過的記憶,總是我媽媽逛街,我被跟在後頭的女乃女乃抱著,要不就是我爸帶我出門,那些漂亮的姐姐陪我玩,我想,他們愛自己比愛對方、愛孩子還多。」
「他們離婚之後我父親幾乎不管我了,只保我衣食無慮,我的學業、心情,一般家庭的親子互動這些他從來不關心,他不懂怎麼做一個爸爸。」
柴子夜听了心有感觸。她的母親到現在也還像個要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小女孩,還斤斤計較臉上多了條細紋,最後腰圍大了一點,很是巨星習性,當然她也是女乃女乃帶大,不過,她母親除了不喂母女乃外,倒是給了她十足夸張的母愛,而且家里總是熱鬧的,她的童年並不寂寞孤單。
「我十幾歲的時候想像自己擁有的家庭,妻子是什麼樣子倒還模糊,不過我一定會幫孩子換尿布、泡牛女乃、講床邊故事的好爸爸,那時候我還很喜歡看一個日本節目,教媽媽怎麼做出孩子喜歡的可愛便當。」他回憶著,忍俊不禁。「大概是把自己希望擁有的父親形象寄望在未來得自己身上。」
「所以你喜歡做菜是為了孩子,不是為了把妹?」
「其實你現在問我,我才認真分析這些事。」他撫著下巴,意味深長地笑了出來。「也許我在不知不覺中把一個單親爸爸應該要會的生活技能,當成人生中重要的事在學習著。」
「你擔心以後婚姻不完整,但不管如何你也要給孩子一個幸福成長的環境?」
「也許是。」盧森原本也沒注意到自己竟然一直受父母離婚的事情影響至今,但經柴子夜一挖掘,豁然開朗了。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無法掌握自己人生的小孩子,他的家庭或許不健全,但因此培養出他獨特的人格,幸而他也健健康康的長大了,還熱愛著生命。
「你比我好多了。」她佩服地說。「至少你的人生觀是正面積極地,而我的童年其實還算快樂,只是因為母親太出名,加上又沒有爸爸,特別討厭一家和樂的畫面,覺得那是演出來給別人看的,從小性格就滿扭曲的。」
現在,換他安靜地傾听。
「我媽未婚生下我,在她演藝事業最巔峰的時候。我不曉得我父親是誰,不過不知道是我母親演戲時賺了不少錢,還是我那個不知名的父親持續提供金援,總之,我們的生活寬裕,沒吃過苦,就是家里來往的人很多,一些關于我母親的閑言閑語沒停過,不過我已經練就一身銅筋鐵骨,用來對抗那種無聊的猜測。」
「你問過你母親有關生父的事嗎?」
「問過,每個人都問,但她不說,就這件事我十分佩服她,一個秘密居然可以放在心里那麼多年,可她明明是藏不住話的人。」
「連我都好奇了起來。」
「我大學畢業後在報社工作過幾年,有次興起,找過我母親當年的一些演藝圈新聞,不過那時候沒有狗仔文化,藝人私生活的報道比較少,只有一些周刊有約略提到跟我母親往來較親密的幾個人名……」說到這兒,她看了他一眼,眼神鬼靈精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