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正進來後才發現虧大了,這座宅子從外面看是很大,富麗堂皇,有當官者的氣派,可一入內才知逼仄得很,是前寬後窄的規模,前面做了正堂、側廳、宴客室後,後面根本住不了幾人,更別提養僕置婢了。
後來霍青梅親自出面和貪財的縣令打了商量,把原本劃給縣衙中人居住的官舍給買了,劃入霍府私宅,這才有了方正格局,再加蓋幾間屋子便有三進院的規格。
「你不是受傷了,還逞什麼能,不怕傷口裂開嗎?」他的傷有多重她再清楚不過,因為是她上的傷藥。
以為又是一頓劈頭痛罵,沒想到竟是對他身體的關懷,幸福來得太快的謝漪竹悶聲一笑。
「好很多了,別太劇烈拉扯就不會有大礙,我自個兒的身體不會讓它有事。」
即使全身都有痛,有了她的關懷痛感就減緩了許多。
「為什麼不留在縣衙休養,沒有什麼事是非做不可,死過一次的人就該更珍惜生命,而不是……」
一只手往她面頰一撫,深幽的黑眸透著情意。「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想你了。」
「……少用花言巧語哄人……」一句「想你」打得霍青梅潰不成軍,竟露出小泵娘的羞意。
「不騙人,真想你了,沒見到你想得慌,心里很不安,怕你是我太過思念所幻想出的假象,真實的你並不存在。」見她咬住下唇的模樣,他輕笑的撫著她嫣紅女敕唇。「不過我也該
出來走動走動,讓別人看見我的無恙,天鶴山那邊死了不少人,金家鐵鋪正在追查。」
霍青梅一听,當下臉色驟變。「他們知道是你們所為?」
他搖頭。「我們都蒙面,一律黑衣打扮。」
「沒被認出來?」幾人的面孔都很好認。
笑意微冷的謝漪竹抬手輕輕往旁一掐,種在小橋旁的一叢綠竹,一支手腕粗的老竹從竹心裂開。「我們都是生面孔,他們哪能注意得到,最多有點懷疑罷了,前來查探一二。」
「我的衣服是誰換的?」沒再窮追猛打,她突然換了個話題。
女人都很在乎這種事,霍青梅也不例外。
她一開口,恨恨地瞪著眼前的男子,眼神帶著不滿和惱意,似要將他一身偽君子的外皮給剝了,只剩下赤果果、血淋淋的骨肉,看他再怎麼偽裝,用華而不實的外表騙人。
可謝漪竹的反應卻是一怔,繼而放聲大笑,但笑得太大聲馬上遭到報應了,肌肉的震動拉痛了傷口,他當下哎喲哎喲的直喊,捂著傷得較重的傷處。
「叫你笑,知道痛了吧!出來晃一圈就該回去了,誰讓你自個兒給自個兒找麻煩。」霍青梅原本有些惱他的,但是看他痛得齜牙咧嘴,額頭冷汗都冒出來了,她不氣了,只有淡淡不忍。
「心疼我了?」拉起她的手,他笑得像個傻子。
「不心疼。」她口是心非。
謝漪竹笑呵呵地摟她入懷,她怕他的傷口裂開而未掙扎,只不快的哼了一聲。
「我有個手下叫細刀,紅刀的師妹,是她幫你換的衣衫,我的那些人在天亮前全回來了,他們把我一路過來的血跡全清理了,沒落下半絲不妥,你的屋子也是細刀整理的。」
「他們都身上帶傷?」如果身為主子的都傷得不輕,掩護主子先行一步的其他人肯定也是大傷小傷無數。
「是傷了幾個,不過比起對方的損失,我們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麼。」也就老虎腿上的一滴血,抓把土一抹就沒了。
「瞧你得意的,你嫌自己傷得不夠重是不是?」她縴指一戳,往他的傷口按下去。
「啊!」她……最毒婦人心。
「痛不痛?」她沒用力,但輕輕在傷口上一點一戳的,對剛受傷的人而言那是極痛的,痛徹心扉。
「你……謀殺親夫。」他痛到沒血色的臉都漲紅了。
她把手拿開,笑話他中看不中用。「等你成為親夫再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聞言,他真激動了。「你同意跟我在一起了?」
「冷……冷靜,我只說先觀察,沒有一定要……」沒走到最後,誰也不敢夸口就是那個對的人。
對于感情,霍青梅還是小心翼翼的只跨出一步,她隨時等著抽腿,轉身就跑。
可一旦愛上了就不回頭的謝漪竹哪由得她抽腿,一見她有半絲搖動便趁虛而入,不等她說完未竟之語先攔了她的後路,俯封住還想逃走的小魚,輕含慢吮的用唇舌捕獲。
他吻得很纏綿,又有點霸道,認定了她是他的女人,他要用一生呵護、寵著她,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他永遠都在,是讓她補給到滿血的賽亞人。
「我不會負你……」這是他的宣言。
霍青梅又急又氣,又感到不可思議,周遭彷佛充滿氧氣,讓她的心怦怦跳,胸口很熱。
「別說得太快,你的另一個身分讓你無法自主婚事,你爹、你娘,還有皇上。」
案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年代的子女是不能自行成親,要經過父母的同意再由媒人上門,三媒六聘後再交換庚帖,等著請期過後才有迎娶之禮。
而且還要講究門當戶對,若有一方門戶不合宜,或是雙親中有一人不滿意,一波三折的婚事還不見得能圓滿如意。
最難的還是皇上的賜婚,要是賜婚的對象非所愛,這是要接受還是抗旨?君無戲言,違抗不得。
伴君如伴虎,天子一怒,尸橫遍野,社稷功臣做了一百件對朝廷有益的功勞,都不及一件對皇上的忤逆犯上,頓時淪為階下囚,天牢的死刑犯。
眉頭輕蹙。「這些我會擺平,你無須煩心,皇上那邊倒好解決,他一向待我恩寵有加,皇後也會為我說情,就是我那爹和娘……一言難盡。」
不能說他們不好,以對兒子來說,算是仁至義盡了,該給他的世子身分和一應花用從未少過,他沒在銀子上犯過愁,該有的排場和派頭應有盡有,沒人敢苛待他。
可他就是那座府邸中的外人,沒有人主動關心,也無人管束,不論他做了什麼其他人只會冷眼旁觀,等著他自己出錯、自己作死,他們冷漠地只當他是同姓人而已,見面打個招呼點頭示意,而後錯身而過。
第七章 池塘邊訴衷情(2)
「你不會是爹不疼、娘不愛、姥姥不要的那一種吧?」她隨口一說,當是玩笑,長子嫡孫向來最受重視,權貴人家不會將臉面撕下,放在地上任人踐踩。
可偏偏就是。
「差不多。」他笑著,臉上沒有一絲慍色。
「啊!」她錯愕不已。
「我那個便宜爹對他的正妻並非一心一意,他的心頭肉是他的表妹何姨娘,我祖母娘家庶弟的女兒,兩人從小兩小無猜、情誼深厚,所以偏愛何姨娘所出的謝見錦,也就是我二弟,而我打小抱養宮中,因此我娘對我不親近也不喜我,她和皇後姑姑不和,所以我被遷怒。」
女人間的小心眼是化解不了,他娘看他的眼神是仇恨,認為他背叛她,舍棄了親生母親而抱權勢更大的皇後姑姑大腿。
說實在的,他真想為小謝漪竹喊冤,那時年紀尚小的娃兒連人都認不全了,還幾乎快活不下去,他能選擇由誰帶他嗎?全是大人們的決定,把他當累贅般隨意一扔,誰要誰抱走,
救不救得活是他的命。
「那你真的是……」她不好意思問下去。
「嗯!」他點頭,知曉她沒說出口的猶豫。
「你難過嗎?」換成是她,她會選擇離開,和一群沒有感情的親人住在一起,她一日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