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家主金百萬拍板決定,礦場繼續開挖,加派了不少人手防守,還花重金找來武林高手,一明一暗兩處鑄造廠照樣開工,何況有大皇子親自坐鎮,出什麼事情也有他頂著,金家這塊招牌就穩了,還怕什麼黑衣人。
只是小避事很不安心,一想起大伯的沉重語氣,他打算今晚過後就和東家請辭,回鄉下買塊地種田。
「要移到哪里?」
一出地道是一個寬敞的地下洞穴,很高很大,一喊話還有回音。
「問那麼多干什麼,少說話、多做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喂!那邊的,使點勁,一個人搬不動就兩個人合抬,箱子里的東西比你們的命還值錢……」說著,他也和人合抬,沉重的木箱讓人連腰都伸不直。
「是,阿九管事,這玩意兒真沉手……」重得要命,他得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才搬得動。
「大家辛苦點,早點搬完早點休息,一人多給半兩銀子,你們使勁點,別偷懶……」堆積如山的木箱近百口之多,每口箱子少說有一百斤,重的兩百多斤,大大小小的箱子分三處疊放,每一處箱子裝的貨大有不同,故而有輕重之分,因此大箱子不見得比小箱子重,端看內容物為何。
從戌時開始搬,一直到丑時為止才搬到三分之一,大家都累垮了,氣喘吁吁,有人直接往地上一躺便打起呼嚕。
眼看著離上頭要求的時辰越來越近,兩手已無力的阿九是真著急,他讓把風的跑一趟去回報,多派些人來幫忙,否則到今天太陽出來前還是無法完成,他們盡力了。
餅了半個時辰,真的有人來了,連人帶馬車來了三百多人,這下子不用愁了。
可是那個誰……大皇子怎麼也來湊熱鬧,他後面還跟著金家家主和幾位族老,以及金家年輕一輩的翹楚。
「還沒弄完嗎?也就那麼點箱子,烏龜都比你們快,這樣拖拖拉拉的要搬到什麼時辰?」
他眼皮子一過子時就跳個沒完,讓他很不安,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像是上天的示警,東方錚莫名感到心慌,原本正在狎玩侍女的他心口一緊,覺得不親自去瞧瞧不安心,非要一群人保護,趁早將燙手山芋轉移到更遠的地方,以確保不會牽連他。
「別急,我們帶來的人一定能及時的處理,這麼多人兩人一口箱子,來回三、四趟也就成了,一點小事犯不著擔心。」金百萬一點也不擔心,若是大皇子頂不了事還有劉相,天下敢管這兩人的可不多。
「小事?這事要頂破天了,父皇那一關我就過不了,更別提你金家上下,你別以為天高皇帝遠,光是那謝痞子你就應付不了。」那廝凶狠起來比狼還可怕,他不跟人講道理,只管打,把人打趴了打怕了,他還會笑笑的說「你要多練練,太弱了,禁不起我幾拳,太掃興了。」
謝痞子?「你是指縣令大人?」
金百萬做威做福慣了,真當自己是號人物,是地方霸主,謝漪竹就算是頭強龍他也不怕,誰不知道地頭蛇最難纏,蟻多也能咬死象。
看見他眼底蔑意,東方錚心里煩悶,想大罵幾句,但還是壓著火氣說︰「真當他是吃素的嗎?那是你沒犯到他手上,若是哪一天你讓他看不順眼,你會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
當初他還年幼,不懂為什麼他身為長子卻未被父皇立為太子,反而是成天嘻嘻哈哈的小表搶了他的位置,因此他直接將人推入太液池。
結果被剛死里逃生的十三歲少年謝漪竹給瞧見了,清醒過來的他性情大變,居然跳入太液池救起奄奄一息的太子,反身揍了他一頓,還用腳踩著他腦門,警告他再恃強凌弱,以大欺小,他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他「懂事」為止。
從此以後,兩人便不對盤,而且明明身為皇子,自己卻從未佔過上風,每次都被擠對得無言以對。
「大皇子這話說得叫人不敢苟同,不過是個嘴上無毛的毛頭小子,等我抽出空再來教他,小小的縣令成不了氣候。」渡江縣是金家的地盤,他說一,沒人敢喊二。
聞言,東方錚氣炸了,驕兵必敗!「哼!你就等著陰溝里翻船,看我救不救你……」
金百萬好笑地看他使性子。「我和你同在一條船上,我的船若翻了,你會好嗎?」
「你……」東方錚想說和他並無干系,可是看到一箱又一箱搬上馬車的箱子,他氣悶在心,不想多言。
「好了、好了,別杯弓蛇影,我們藏得很隱密,不會被人發現,就你想得多,非得將東西取出藏到相爺的舊居。」這一招真狠,移禍江東,萬一東窗事發,有事的是劉相,大皇子卻可順利逃月兌。
「不要用哄孩子的口氣跟本皇子說話,三天前我就讓你把東西運走,可你一直敷衍,不當回事!」他的眼皮越跳越快了,感覺有危險逼近中。
看他搬出皇子的身分說教,自認是他舅公的金百萬也有些不快,覺得他自視過高,不尊重長輩。「真有事,我負責,大皇子大可置身事外,我絕口不提你參與其中。」
「哼!」東方錚冷冷一哼,不置可否。
月兔西落,晨曦漸出,一陣薄霧朦朧了視線,微涼的風帶來氤氳水氣,絲絲霧氣凝結成露水,在樹葉滑動。
天亮了。
「啊!終于搬完了。」全身酸痛的阿九伸伸懶腰,揉著快僵硬的手臂,輕吁一口氣。
「搬完了?」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是呀,搬……喝!大皇子?」嚇……嚇死他了,貴人怎麼會近在咫尺,差點把他的老鼠膽子嚇破了。
「完事就趕緊上車,不要拖拖拉拉。」他眼皮不跳了,可是……他仍舊沒來由的慌亂。
「是。」阿九看了東家一眼,見金百萬頷首,他讓頭車先行,其余的馬車跟上,蒙蒙霧色中一長排的馬車往前行駛。
出了金家村,馬車轉往山道,耳邊只听見車輪的轆轆聲。
「都說你窮緊張,哪會有事,我金家在這地頭上也是赫赫有名,誰有那賊膽敢來得罪我。」大皇子平日養尊處優,沒見過真正的江湖廝殺,就該多出宮走動走動長點見識。
金百萬瞧不起東方錚的大驚小敝,起點風就草木皆兵。
「話別說得太早了,東西送出去再說。」東方錚想著一會兒就和車隊分道揚鑣,再想個中途遇匪為理由轉道回京。
「別小看了金家人,我們……咦!馬車怎麼停了,前面的,發生什麼事?」沒風沒雨的,應該不是山崩阻了路。
金百萬高聲一喊,但無人回應。
須臾——
「哎呀!鎊位,真巧了,本官正要去剿匪,怎麼就和你們遇上了呢?起得可真早,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好大的一群蟲,夠他飽三年。
「縣令大人!」
「謝痞子——」
金家在場眾人臉一抽,倒吸了一口冷氣,而東方錚是氣到臉色發紫,一股熱火直沖腦門。
「看來大家都認識本官,不用本官多費心解釋,不過你們這麼早要去哪里,勞煩誰出個聲告知。」不必踏破鐵鞋了,人家自個兒把天大的功勞送到跟前。
「縣里。」
「鄰縣。」
「鄉下。」
金家就出三張嘴,三人不同調。
「又是縣里、又是鄰縣,還是鄉下,你們真叫本官為難,本官好歹是縣令,就讓本官瞅一眼馬車內載運的是什麼?」
瞧!他這父母官多良善,愛民如子,好聲好氣的商量。
「你敢!」金百萬大喝。
謝漪竹笑臉一收,目光冷然。「為什麼大皇子不說一句話呢?因為他知道本官沒什麼不敢,本官最喜歡做的事是讓人認清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