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第3頁

他愀然凝著她。「不然你說什麼才叫結婚?」

「這──」她頓時語塞,笑話!如果她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哪還會如此煩惱?

蹦著兩頰半晌。「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覺得自己要結婚了。」她站起來,在房間里踱步。「你知道嗎?我還覺得自己像個小孩子,根本沒想到自己即將成為一個妻子,要持理一個家。」

他搖頭笑道︰「得了!嫁到我家,你只要乖乖做少女乃女乃就好,家還是我媽在打理,她還是會把你當女兒寵的。」

她瞪著他。「拜托!就是因為這樣才不好!」

他真的不懂了。「這樣哪會不好呀?嫁到我家保證不會有婆媳問題,只會有「母女」問題。」

「你!」氣死人了,楚麒什麼都好,唯獨對這事,就像沒神經一樣,大條得緊。「我不跟你說了,你自己去想!」

今天她無法跟他吵,因為尚未厘清頭緒,很難說出個所以然來,她扭頭往窗戶走,在回到自己房間前,她轉過頭瞪著他。

「你倒是好好想一想,你真的已經準備好做一個丈夫、擔任一家之主?告訴你,別再告訴我,一家之主還是由你爸來當,我可是會立刻解除婚約的,哼!」

唰!

楚麒瞪著那扇被關得密不透風的窗,試著透過印花玻璃想知道未來老婆在想什麼?可只是愈看愈模糊,怎麼也看不清……

唉!抓抓頭,回到書桌前坐下,從底下抓出一袋子的喜帖信封,攤開親朋好友名冊,開始抄寫,寫到一半他停下,牙齒咬住筆桿,手支著下巴。

結婚啊……

「你一定是得了婚前恐懼癥!」紀嵐春挑出鮪魚肉,沾了哇沙米醬後,放進嘴里咀嚼。

「有可能,听說人到結婚前都會有一點反常。」夏妍羽忙著將食材放進去,並快速撈起熟食,平均分配到每個人的盤子中。

「你得要趕快克服喔!婚期就快到了。」童秋雅吐出魚刺,小心地將之插進已堆成像堡壘般的蛤蜊殼中間,準備做成一支迷你旗桿,象征登陸成功,勝利在望。

「為什麼我們要在夏天吃火鍋呀?」

霎時,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卡啦、卡啦──蛤蜊殼傾倒的聲音。

撲通、撲通──過多食物跳下水中的連鎖音效。

咳、咳──有人被哇沙米嗆到。

然後──三雙白眼一致丟向同個方向。

「秦、冬、蓉!」

冬蓉一臉無辜地回望好友們。「我沒說錯呀!只是不懂為什麼要吃火鍋,現在是夏天耶。」

嵐春沒好氣地瞥她一眼。「你嫌啥?我室內冷氣開到二十二度,還嫌不夠低溫呀?沒有冬天的感覺嗎?哼!臨時說要到我這邊聚會,我哪來得及準備?可以及時將這些食物清洗干淨,還熬出一鍋上等的鮭魚骨清湯做湯頭,你就該偷笑了。」

冬蓉回給她大大的笑容。「不好意思呀!」

妍羽搖搖頭。「真佩服你,老會天外飛來一筆。」

秋雅笑道︰「就是呀!人家在為你的婚前恐懼癥傷腦筋,你卻在關心火鍋問題,唉!被你這一鬧,害我前功盡棄,得重新搶灘了。」說完,又開始堆起蛤蜊殼了。

她們四人是大學時的好朋友,因為她們名字中各與春、夏、秋、冬四季有關聯,所以她們被稱為四季美女,所住的寢室被稱為「四季宮」,四人個性完全不同,可卻能成為無話不說的交心好友,實在也是難得。

「婚前恐懼癥……」冬蓉失焦地瞪著前方半晌,然後聳聳肩。「可能是吧!」說完後便全神貫注進攻鍋中的食物。

就這樣?其他三人面面相覷,迅速交換了眼神,這丫頭一向最急于找問題,求解答,對別人的事熱心得很,可一踫到與自身最有關的問題,卻常選擇做縮頭烏龜。

澳變方式!三人沉默卻有志一同地做出了決定。

秋雅把鍋子里的蛤蜊全撈進碗中。「小冬,你對楚麒有什麼不滿嗎?」

「為什麼這樣問?」

「是不是覺得他與你心目中理想丈夫的模樣和條件不同?」

冬蓉歪著頭,眉頭微皺。「也沒訂什麼條件,反正從以前就認定他是我老公,我老公就是他那副死德行。」

「從沒想過別的可能性?」妍羽揚揚眉。

「有呀!」冬蓉嘴巴咬著筷子。「只是……穿合了的鞋子,再換穿一雙會不習慣。」

嵐春舀起熱湯吹涼。「你對楚麒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

冬蓉再度皺眉。「就是那樣呀!有什麼好奇怪?」

「你可不可以說得具體一點?」妍羽關心地望著她。

「我們從小認識,一起玩、做什麼事都在一起,跟你們一樣,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對我都很了解。我也很清楚知道他的,當然,他跟你們不同的是──」刻意頓了一下。「他有跟我做的事啦!」

撲通!嘩啦!嗆咳聲再度同時響起。

「秦──冬──蓉!」已經有人準備拿刀殺人。

「我開玩笑的!」冬蓉對天花板丟個白眼。「你們反應也太快了,讓我來不及解釋。」

「你實在是……」妍羽難得的挑高眉毛。

「會令人極度沮喪、想抓狂……」秋雅瞪著二度崩塌的蛤蜊殼喃喃地說道。

「欠人揍!」嵐春冷冷瞪著禍首,說出眾人心中此刻所想。

冬蓉干笑兩聲。「快吃!快吃!吃飽肚子再說嘛!」在家母老虎,在外紙老虎,在這群好友面前,她就像只小貓一般,嗚!怎麼差那麼多?她默默在心中哀嚎。

※※※

回到家後,客廳正因聚集了楚、秦兩家大老而熱鬧滾滾。

「丫頭,怎麼那樣晚才回來呀?」秦母說道。

冬蓉乖巧地先向未來公婆打招呼,才回答母親。「跟小夏她們聚會,一聊起天,就沒完沒了嘛!」唉!那怎能叫聊天,簡直是批斗大會,她們對于她與楚麒之間的「恩愛情仇」,最後都豎白旗投降,直嚷沒轍。

「你們這群大學同學感情挺好的,有沒有請她們當你的伴娘?」楚母問道。

「有呀!」

「幾個人?」

「三個全上!」四人中她是第一個結婚的,其他三人當然義不容辭作陪。

「那有沒有訂下試禮服的日子?」秦母立刻翻開行事歷。

「有,跟我同一天。」眼楮一溜。「楚麒呢?」在談婚姻大事,準新郎居然不在?

楚父笑道︰「他今晚陪上司去應酬了,晚點才回來。」

又加班了!有種悶悶的感覺,借口上去洗澡,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了,客廳則又陷入兩家當前大事──「結婚論」中。

「「親家母」,我打听到了,咱們結婚迎娶時可以……」

必上門,將那份喧鬧擋住。好奇怪!家人們愈熱中,她的反應就愈冷淡,活像事不關己似的,根本一點都不像喜氣洋洋的新娘。

看向另一扇窗,窗內一片黑暗,近來總到十點、十一點以後,燈才會亮起,他工作真的很忙、很多,忙到已經沒什麼時間見面、談天。

奇怪!她應該對此大發雷霆,指責他冷落了未婚妻。

但,她就是無法對他發火。一是,兩人認識太久了,即使好幾天沒說上話,也不會有什麼;二是,看到他每天累得像只狗似的,即使想發火,也不忍心……

只是,無法否認,隨著婚期愈接近,她的不安與焦慮也愈發強烈,或許正如嵐春她們所說的,她得了什麼「婚前恐懼癥」,而她急需找到某個依附點,陪她一起共度這個難關,毫無疑問地,他就該是這個依附點。

但──

前天才稍稍提到一點,他卻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潑了她好大一桶冷水,這下除非她把自尊全都扔進垃圾桶,要不,她不會再開口對他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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