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到睡前這段時間,我不像以往分秒必爭的畫設計圖、打版做樣品,還是盯著他的臉發呆。在他說要回房睡覺之後,很想跟著他回房間,繼續盯著他睡覺的臉繼續思考,只可惜他老大當著我的面砰的一聲甩上門,差點沒撞得我一鼻子灰。
這天的結論是,該死的小氣鬼,竟中斷我快有頭緒的思考,可惡到了極點!
今天,是第三天,也是我給自己的最後期限。
凌晨五點,我像是彈簧一樣從床上彈坐起來,瞪著鬧鐘上以往絕不可能醒來的時間,幾乎想打電話去問問上帝——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唉,上帝是不會回我電話的,我只好起床刷了牙洗了臉,自動晃到任峽的房間去;卻發現任峽竟然給我鎖上房門!
去他小心眼的小氣鬼!
算了,我這屋主是當假的嗎?哼,他鎖上門,我不會拿鑰匙啊。
順利潛進他的房間,我覺得昨天佔的位置不錯。
小心翼翼趴在他睡枕旁的床邊,我又審視起這張讓女人百看不厭的臉。
嘖,我還是想不通,男人長得這麼桃花干嘛呢?花心、負心樣!又不是要去賣,也不會長得樸實點,害我一想到要跟他維持五年的委托關系,就很害怕不中用的自己會不小心昏頭愛上他,到時萬劫不復也沒人能救我了。
沒自詡百毒不侵,我自然不敢輕易準備長時間作戰。
咦?嘆息也會吵醒人啊?
我明明沒出聲,床上的男人卻突然張開眼楮,嚇了我好一大跳。
「早、早啊。」冒了顆冷汗出來,我不由得對著他傻笑。
幾乎像是在忍耐什麼似的任峽,慢慢舉起手瞥向表上的時間,壓抑火氣似的眯了眯有些凶的眼瞪我,咬牙切齒地問︰「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我想,他更想問為什麼他鎖了門,我還能像昨天一樣蹲在他的床旁邊吧。
「快六點了。」我一臉無辜,小小聲地道,「要不要起床,我做早餐給你吃?」
知道他有下床氣以後,我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自動送上門當炮灰。可是我不盯著他的臉看,就沒有辦法繼續思考,這我也是很無奈的。
瞪著我許久,任峽終于投降般的從嘴里悶出一句話來——「你到底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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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很臭,未免也太臭了。
是他自個兒醒過來,又不是我拿頭發還是毛線騷他鼻子害他癢醒的,更別提我有多小心翼翼放輕動作,就怕不小心吵醒了他。充其量,我不過是蹲在他的床邊看他睡覺,這樣也會妨礙到他嗎?
遠離床邊兩步距離,我下意識保持著警戒狀態。
看他臉色青青白白的,誰知道他會不會氣得撲過來?
「我沒要怎樣,借你的臉看一看,好想清楚你丟給我的問題而已。」退到他一巴掌絕對打不到的距離,我便放心的對著他傻笑,滿臉的無辜。
話說回來,我說的是實話,又不是故意找他的麻煩。
「不借我的臉看,你就不能用你的大腦想東西了嗎?」不是我耳背了,他的每個字都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似乎很想下床揪起我的衣領把我丟出房間。
丙然,這男人一沒睡飽脾氣就不太好。要是平常,他隨便我怎麼看也不打緊,甚至優游自在得很呢。
「可以是可以,只是很難想出結論。」
「爛理由!」他哼。
「是真的啦,騙你的是小狽……」
「真的?」他眼中突然閃爍著心懷不軌的眸光。
「呃?」什麼真的假的?
「如果騙我,你就當小狽。」揚起眉,他對我提醒。
「我才不要!」笑話,誰要去當狗。
「你果然是騙我的。」一瞬間,他像是抓到我的把柄般賊笑。
看到他的笑容,我倒是放心了幾分,只要他笑得出來就代表沒事。
他老大的情緒,大多時候是可以判斷分辨出來的。
笑,是他松懈的證明,我認為他並不是那種笑里藏刀的類型。
「我才沒有騙你,只是被你套錯話而已。」明明說的是實話,這黑鍋我才不背。睨著他有些惺忪、依舊好看的臉,我忍不住猜想曾栽在這顆桃花樹下的女人有多少,是不是每個到了最後都落得痴心女一江春水付東流,傻傻付出愛情偏遇負心漢的淒慘下場。
突然,我想起自己好象不曾問過,他這桃花男有沒有女朋友?
想起宴會那晚,連那幾個心高氣傲、眼高于頂的姐妹們都禁不起誘惑,一個個被他電得暈頭轉向,連她們姓啥名啥都快忘了;像他這種桃花樹、桃花男,不腳踏多條船、四處胡亂散播花粉踐踏女人心也就罷了,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吧?
討厭!心情突然不爽快了。
「是一時口快,不小心泄了底吧?」他擺明不信我的說法。
「哼,心機重的桃花樹。」沒品。
不是我想象力豐富,是他的長相簡單形容,活生生像棵會招蜂引蝶的桃花樹。
「你說什麼?」听見我的咕噥,他皺起黑眉不解的問。
擠出想要蒙混過去的假笑,這才想到自己蹲在地上老半天。嘖,難怪腳有點酸,我邊站起來邊拍著上的灰塵,嘴上胡亂扯道︰「我說,植樹節好象快到了,在家里種些盆栽也不錯,听說花市有新品種的矮桃花樹,可以擺在家里的陽台當盆景耶。」
睨我一眼,任峽肯定的說︰「你不會種的。」
他意有所指的口氣似乎並不打算追問,是不是真的有新品種的桃樹盆栽。
「你又知道了?」奇怪,他的眼神怎麼閃爍著詭異的自信?隨口胡謅是回事,他那種否定我的口氣,听起來還真的很不順耳,像是隱含某種諷刺似的。
「你不會舍得花錢買樹苗,更別提——」望著我的任峽緩緩的露出笑容,眼神像是看透我的本性,把話說得一清二楚︰「還要額外買花盆、肥料種樹苗。」
見鬼了,他嘴角牽起的那抹笑意,讓我真的很想一手狠狠抹去。
偏偏,他該死的都說對了。
「要是我舍得買呢?」被瞧扁,我有些賭氣道。
「要是你舍得買……」轉了轉若有所思的眸子,他露出詭譎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因而闊氣地道︰「我就免費贈送一年合約。」
「嗄?」一年合約?
他的意思,難不成是——如果訂下五年合作關系,我只要付四年的錢就好?不用去計算仔細,我的腦袋就快因為可以省下那天價的數目,開始不斷發脹、發暈。
等等,用盆栽換一年合約,他劃得來嗎?這根本是怎麼想都不劃算的交易。
「你不會是隨便說說,存心耍我開心的吧?」我忍不住露出狐疑的神情,再興奮,我也不會因為樂昏頭,完全不去懷疑他的企圖何在。
任峽聳了聳肩,用手將一頭亂中有序的黑發往腦後梳攏。
「你光聳肩是什麼意思?」果然是耍我!?
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也沒有我突然「損失巨款」所感受到的失落感重。
「我沒騙你,如果你真的舍得,我們可以直接簽合約。」在我就要喜形于色時,他不慌不忙露出了個職業化笑容,緩緩提醒道︰「不過,那也得你確定委托成立才行。」
差點忘了,我還在考慮這個煩心的問題哩。
要是我不打算委托,他讓我一時樂昏頭的承諾,不就等于不需要實踐?此刻,不管他的笑臉多麼賞心悅目,都讓我覺得愈來愈礙眼了。
他是不是篤定我絕對不會委托這件工作?
說的也是,跟五年的委托費和買精子的費用相比,光省下一年委托費又怎樣?還不是要在他身上花下可觀、肯定足以讓我心痛難忘終生的鉅額款項。無論他的嘴臉有多討厭,都提醒了我考量中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