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第一堂有課的時候,他總是比她晚個半小時起床,能趕在教授點名前出現已經算是不錯。
若不是習慣賴床,他也不會把大部分的課部排在下午。
「啊,看到了!」尚未回答她的話,項崇恩逡巡的黑眸猝亮,立即朝某個方向筆直走去,完全無視于旁人對他的側目。
望著他興奮的背影,留在原地的項惠紫僅僅目光隨著他而去。
視線落在那個黑眸如玉般清澈、膚色略顯不健康的白皙、個頭雖不矮但相當清瘦的男生時,她微微挑起了眉——看來,崇恩找到一個可愛的新玩具。
那個青澀的男生,似乎不是崇恩喜歡的類型,然向,文質嬌弱何嘗不是吸引人的一種特質?
也許,找個和黎揚完全不同類型的對象,對他來說會比較好。表面上若無其事,身為雙胞胎的她也多少明白,他只是假裝沒事而已。
異常開朗,不能說是一種正常的情況。
黎揚和聖攸已經交往一年多了……
也該是時候了吧。
第三章
被沖到面前的人嚇了一跳,杳窗努力平順心跳直視對方。
模糊的印象清晰起來,望著項崇恩俊氣的臉孔,杳窗並未開口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看著他的眼楮。那個很雞婆的人,的確是他沒有錯。
沒想到,他竟然會是泉的學長,世界說來可真小。
「早啊。」他……竟然沒甩頭離去?!沒想到梓泉會這樣盯著他看,項崇恩反而覺得有點不太自在,勉強抬起手朝他打了聲招呼。
「早。」杳窗站在原地,目視著他回答。
「你……」听見直率的回應,項崇恩顯得有些錯愕,幾番結舌後似乎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一時又說不上來。「今天的心情好像還不錯?」
無論怎麼想,他都無法將眼前的梓泉和昨天的梓泉聯想在一起。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麼感覺差那麼多?難道真有人心情反復不定,能變化到這種程度嗎?心情好,像春天的暖泉;心情不好,便成了冬天里的台風。「還好。」杳窗輕聲回答。
意識到校門口人群不散反聚的情況,他倒是頗意外項崇恩的名氣,果真如泉所形容的不小。
項崇恩本以為他會閃過自己走掉,沒想到他還是辜負了他的「以為」——始終站在原地和他有問有答,沒有半點打算躲開他的意思。
事實上,杳窗開始覺得有趣了。
突然,項崇恩拉起他的手,朝他展顏笑道︰「難得你心情好,別把生命浪費在枯燥的教室里,我們翹課去曬曬太陽如何?」不用說,他期待此舉能讓梓果像昨天一樣——反應過度。
太正常就不好玩了嘛!
當項崇恩得意自己的作法會引來反彈時,杳窗卻絲毫沒有甩開他手的意思,反倒靜靜凝視著項崇恩抓住他的手好一會兒。
就男生來說,項崇恩有雙很漂亮的大手。
「不想去嗎?」想整人的項崇恩,漸漸尷尬了起來。
梓泉就這樣盯著他的手,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體溫從手開始升高,慢慢速臉頰都燙了起來。雖然自認為長相出色,總不忘對外人臭屁幾句,他還是不認為自己的手有啥好看的。手嘛,不就是手而已。
很慢地抬起頭來,杳窗搖了搖頭,回道︰「好啊。」
無法相信他就這樣答應了翹課,項崇恩不自覺松開他的手。他想都沒想過,昨天那個別扭又倔強的梓泉,會如此輕易答應他的玩笑。
世界,好像在一夜之間顛倒過來。
他開始懷疑,眼前的梓泉是不是外星人,如果不是外星人的話,怎麼可能好像突然變了個人?項崇恩無法理解。「改變主意了嗎?」觀察著他的表情,杳窗用不甚在意的口氣問。
項崇恩愣了一下,立即笑道︰「嘿,難得你心情好,看了我也不覺得討厭,我怎麼會改變心意呢!」當他性格多變也罷了。
這樣的人,亦算有趣的典型,值得他好好研究一番。
走,翹課去!
***
咚咚咚——直到有人敲了敲車窗,目送著兩道背影走遠的梓泉,不知何時深鎖的眉頭方解開來,愕然拉回飄遠的思緒。
轉過頭,車窗外那張臉又讓他眉頭深鎖。
棒著半透明的車窗和車外的人對視許久,他才仿佛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搖下車窗,用一種充滿敵意的眼神瞪著俯下臉來的人。
「嗨,好久不見了。」
陸璽春趴在窗口向他打招呼。明明念同個科系、同學年,他們踫面的次數卻少得可憐,不知道是否是某人故意躲開的緣故。
很有戀兄情結的某個人!
「在地球毀滅之前,都還不算太久。」瞪著眼前清秀的臉龐,梓泉的口氣里是滿滿的不友善。
因為陸璽春,他對姓陸的都沒好感了,何況是對他本人!他懷疑這該死的家伙,怎麼有臉和他打招呼,還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一樣。
眸光一閃,陸璽春突然朝他問︰「如果地球要毀滅了,你知道我惟一想見的人是誰嗎?」其實他的答案,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
「我沒興趣知道!」不想听見答案,梓泉別開臉發出冷哼。
凝視著梓泉秀氣卻冷漠的側臉,像是沒听見他的話,陸璽春仍緩緩地道︰「我會從今天晚上開始向上帝祈禱,如果地球真的要毀滅了,在那之前請讓我見那個絕情的人最後一面。」
臉色一僵,梓泉悶悶地道︰「我听不懂你的話,愛祈禱你就去祈禱吧!」到現在還說這種話,根本是欺人太甚!
「我會祈禱的,如果地球不在我的有生之年毀滅,那麼,希望臨死之前,陪著我的人是我最愛的人……」
「別說了,我沒精神听你廢話!」听不下去,梓泉驟然打斷他的話。
將未竟的話吞回肚里,陸璽春不由得嘆了口氣,瞥向梓泉原本死盯著的方向,提出疑問︰「剛才那個人是嵐吧?」
有一陣子沒聯絡,去醫院探望卻沒有勇氣走近,他始終不曾安心。
他若沒看錯的話,杳窗的氣色似乎好了許多,總算讓他比較放心。
「狠心甩掉他的人,不用喊得那麼親切!」梓泉忿然冷嗤。
遭到怒斥,陸璽春忍不住嘆道︰「你明明知道我是認錯人……」
「感情還有認錯的道理?」本來一直直視著正前方的擋風玻璃,听見他又說出讓人听了就煩的理由,梓泉沒好氣的側頭瞪他一眼。
無論是真是假,他都沒有興趣求證。他只在乎他甩了嵐,害得本就體弱的嵐差點崩潰,數度犯病,不得不住進醫院療養。
「我解釋過很多遍了。」陸璽頗感無奈。
「你是解釋很多遍了,所以不用再一一重復。」嘴角扯開一抹冷笑,梓泉冷漠的眼神犀利絕然。「我也說過很多遍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釋!」
「泉……」
「我要走了!」不去看他眼中受傷的神色,梓泉毅然按下關車窗的鈕。
迫不得己,陸璽春移開擱置在車窗上的手臂,就這麼看著他發動引擎,毫不眷戀地駛車離去。
再一次,梓泉以無情的姿態離開他的生命。望著遠去的車影,他心灰意冷的眼底,泛著沒有人能懂的挫折感。
能狠下心的人,通常不懂自己狠心的舉動有多傷人。不懂愛情的人……似乎可以永遠如此絕情。
***非星期假日的咖啡館,上午通常沒幾個像學生的年輕人出沒,以至于角落窗邊的年輕身影,在這家咖啡館稀松的幾桌客人里頭,似乎顯得特別引人注目。可不是嗎?稀少的客人里,除了幾個嗜飲咖啡的老人、作伴出來閑逛的主婦、幾個忙里偷閑的業務之外,並沒有其他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