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像霧又像冰 第9頁

不一會兒,他失望地回到韓湄身邊。「這小子,像會飛似地,一溜煙就不見了地無奈向天花板丟個白眼,不管他了!

第四章

孟齊維!你是全宇宙、超級、頭號大混蛋!

將車門大力甩上,她怒氣沖沖地往前走,直至走到前面貼著「工地危險,閑人勿近」的警告牌前才停住。

韓湄深深吸一口氣,希望能在見那個混蛋之前找回四散的冷靜。

可是無論吸多少口,就是沒辦法平息那股自走出監理所後,經過一段長時間,在漫長車陣中有如烏龜般慢行所蘊生的怒氣,它現在正沸騰滾滾,根本無法降溫。

真是愈想愈火大,有哪個秘書做到她這種程度?除了處理公司大小鮑事之外,還要處理老板的私事!

──替他買。

──替他安排和女人的約會。

──替他面對衱他甩掉的女人。

──替他選焙禮物、代訂鮮花給正在追求的女人。

──替他搜尋適合的珠寶和補償給分手的女人。

──替他清理他在辦公室和其他女職員亂搞後的殘局。

──替他到監理所為他繳交酒後駕車被警方攔戳到的違規罰款。

──甚至還被要求擔任其「妻」一職。

她是怎麼熬過這一年?為了每月二十萬的高薪,可以折腰折成這樣,真是愈想愈窩囊。

初時對這些工作,還能接受,畢竟她的薪水的確高得嚇人。

從另一方面來看,老板私生活怎樣,是他的事,拿人薪水,本來就無法有太多的自我,盡其所能奉獻,只要不是做傷天害理的事即可,這樣也才稱得上敬業,不是嗎?

但現在她決定,夠了!已經夠了!有錢又有何用?沒有尊嚴呀!

柄中時,梁啟超不是有教過,人必須要敬業樂業;現在的她,既然無法從目前的工作中得到尊重,不能敬業,又如何能樂業?如何找到自己生存奮斗的價值?

她瞪著那塊「工地危險,閑人勿近」的牌子,哼!她現在不是以一個「閑人」的身分進去,但出來絕對是。

去他的經濟景氣差、去他的工作難找,最重要的……去他的孟齊維︰她仰起頭,大步走進工地去面對她的老板,然後她要對他唱「歸去來兮」。

孟齊維正和工地監督及建築師商討相關事項,從眼角瞥見一個熟悉人影,立刻抬起頭。「啊!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趕不過來,事情辦完了嗎?」他笑道,渾然不覺他的秘書情緒正處于極糟的狀態。

韓湄慢慢走向他,面無表情的開口。「路上塞車,耽誤了時間,事情已經辦好,現在就剩下你自己那一份。」

「什麼?」

「道安講習課要本人去上。」

「喔!」他不以為意她笑一笑,然後轉過頭打算繼續討論時,又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向她。「你去戴一下安全帽,這邊還在施工,不是很安全。」

她嘴巴張一張然後合上,不想立刻提出辭職,看這情形,似乎不宜,只有忍著氣,轉過身走到管理處,討了一頂安全帽後才又走回他的身邊。

看他那股認真勁,她又覺得自己的態度開始有軟化的跡象;老實說,在公事上,他真的讓人無法挑剔,從他身上真的可以學到很多,和他私生活比起來,有種強烈的對比。這也是過去一年來,讓她無法狠下心提出辭呈的主要原因;但現在……不行!這次絕不可以心軟,她一定要提出。待他和其他人討論完之後,她走向他。

「我有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他專心地看著手中的設計圖。

「是──」她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他打斷。

「我們邊走邊談,有幾個地方我要看一下。走吧!」說完他就帶頭往前走,郱幾個工地監督及建築師,立刻亦步亦趨踶著。

她嘆了一口氣,真是的,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又消了下去;抬起腳無奈地跟上去,眼楮盯著他的背,心上琢磨著。到底是要現在口頭提出,還是明天書面提出呢?

現在提出,還可以順便破口大罵他一頓,一吐心中怨氣;但是看他現在這麼認真工作,她反而不好意思去打斷。若是等明天提出……怕就只怕今晚睡過一覺後,又覺得沒什麼。又開始想起找工作的困難──尤其是要找到有目前薪資水準的工作,然後找了一大堆不該辭職的理由來說服自己,決心就會愈來愈縮,終至不見。

這種「懶」,真是她所有完美個性中的最大缺失,她不自覺出神地想著。

齊維和工人正在說話,突然覺得頭皮開始癢起來。這頂帽子到底被什麼人戴過?他停下腳步,將帽子拿下來,看了一下,然後轉向韓湄,正要叫她去幫他拿一頂新的時候,卻發現──」

「韓湄!快離開那里!」他驚惶地大喊。在韓湄頭上不到十公尺的地方,正吊運著一些鋼條,也不知是不是工人疏忽,那些鋼條看起來搖搖欲墜。

兀自陷入思緒中的韓湄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望向他。「什麼?」

突然那些鋼條滑了下來,在千鈞一發之際,齊維大力地沖向她,將她撲倒在地,整個人覆在她身上,那些鋼條雖沒直接在落地時擊中他們,但是因為墜下的高度太高,使得它們的反彈力道相當大,並重重倒向他們。

韓湄過了好一會兒,才弄清發生了什麼事。

耳邊傳來許多驚慌吵雜的聲音,她眨眨眼楮,看到許多張臉俯望她。「韓小姐,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這時倒在他們上面的鋼條已經被搬開,可是不知怎地,壓在她身上的齊維卻一動也不動。

「齊維?」她試探地叫道。

仍舊一無反應,突然她覺得有股溫熱的液體正緩緩流下它的胸膛。

「喔!老天!快來人呀!」她開始尖聲明起來——

韓湄將最後一份文件批好後,已經有些不支,她疲倦地坐下來,揉揉眉間,希望能將頭疼祛除,現在的她,像老了好幾歲,整個人變得好憔悴。

自從孟齊維發生意外,在醫院昏迷不醒三個月以來,孟氏企業幾乎都由她一手打理,雖然和往常處理沒有多大不同,只多了份對決策的訂定及判斷,此外孟氏企業的主管干部,都願意和她同心協力共度難關,張振君更是二話不說前來協助,不致因為首腦不在而癱瘓,這些都應歸功于齊維平時就讓部屬盡性發揮,尊重其所長之故,所以才能讓公司運作制度健全。

一想到那場意外,她就無法不自責、不愧疚、不痛苦,當時若是她謷覺心夠強的話,說不定事情可能就不會發生,也不會讓齊維為了救她,全身替她承受那強烈的重擊,更不會讓那些鋼筋打中他毫無防護的腦袋,造出顱內出血,雖然經過急救,撿回了二條命,但是人卻從未清醒過。

當她走進加護病房時,已經華燈初上,醫院除了看護家屬及工作人員于其間穿梭外,已經平靜下來,正靜靜迎接著黑夜的來臨。

這三個月來,她總是會在下班後來探望齊維,看見他全身插滿管子,完全靠機器維生,她就不由得鼻酸,其實這些日子,她眼淚不曾停過,地無法原諒自己。

孟老爺子在這段期間,請遍國內外腦科、神經科的權威,來為孟齊維醫治,但情況始終不樂觀,腦中的積血塊在經過三次大手術後已經成功清除干淨,能否清醒,沒人敢保證,只能盡人事听天命,多數人都有心理準備──齊維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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